应剧烈,胖胖的身体一晃,细长的眼睛蓦然睁大,只觉曹操这话字字句句都烙进心口,直入自家知己一般。
两行眼泪顺着他丰满脸颊落下,尖声叫道:“小人黄文炳,年过而立,一事无成,在那小小无为军做个投闲置散的鸟通判!小人自幼读书,经史通达,自诩才思计谋不输旁人,只因没靠山,欲进无路,拜神无门,每见那些朝中有人的废物高官得做、肥马得乘,似这蔡九,庸碌无奇,只因父亲是蔡京,便高官厚俸,娇妻美妾,不瞒英雄,实实妒杀小人也!小人本想舍了廉耻,投在蔡家门下做条走狗,奈何这厮连根骨头也舍不得,一味画饼与我充饥,骗我为他效力,小人并非不识他的勾当,只是别无旁路也。”
说罢大哭,连连磕头,须臾,额头见血。
曹操皱皱眉,一伸脚,垫在了他脑门下,这个动作虽是好意,却也侮辱性极强,黄文炳愕然抬头,曹操皱眉望着他道:“廉耻,人之本也,弃之则非人。你若弃了廉耻,别人纵然用你,也只拿你做狗。”
蔡九本来绝望,此时忽然又来了劲,叫道:“对,大王说的对,此人就是狗!”
曹操嗤笑道:“狗还能看家护院、追狐逐兔,他若是狗,你便是猪狗不如之辈。”
认真对黄文炳道:“把你的廉耻捡回来,武某给你机会做个人!武某如今忝为东平府阳谷县都头,县中正须一个通晓事务的通判,你可做得?”
黄文炳没想到这个他眼中的造反头子居然还有官身,不由愕然,对上曹操深奥难言的眼神,瞬间回过神,躬身拜道:“下官黄文炳,愿为武都头尽效死力!”
曹操大笑,弯腰扶起黄文炳,说起招纳贤才的套话道:“吾得文炳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不料晁盖忽然道:“武兄,请恕兄弟直言,这厮被叫做黄蜂刺,又自称舍了廉耻,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人。”
曹操笑道:“晁兄,我身边兄弟,好人实在太多,正要一个坏的调剂调剂,毕竟做好人实在不易——若是连坏人都当不好,如何能当好人?”
晁盖听了,似懂非懂,点头道:“倒也有理。”
吴用看着场中一切,眼神雪亮,暗自忖道:“若是旁人,见这黄文炳名声狼藉,丑态百出,必不肯见用。到底一代雄主,胸襟似海。想来也是,阴士如鹰视狼顾司马懿,狂士如贪杯好色郭奉孝,毒士如祸国殃民贾文和,魏武皆可令其尽展其才,和那干人相比,区区一根黄蜂刺又算什么?”
李逵费解无比:“这鸟胖子如今便是通判,去我大哥手下,依旧是个通判,他高兴个什么?”
穆弘眼神精光闪烁:“你叫铁牛,脑子里便全是铁么?武大哥这等英雄,别说在他手下做通判,做个小卒,也胜过在别处做将领。”
李逵瞪眼道:“偏你懂得多么?你这大汉力气倒是大,回头铁牛和你比个高低。”
穆弘轻笑道:“某自少年便独霸地方,正是武大哥所说的坏人,难道怕你不成?”
李逵怒道:“我铁牛却也不是好人!这蔡九的儿子,便是我一拳打死。”
穆弘轻轻鼓掌:“那厮为祸一方,你打死他算是行侠仗义,正是个大大的好人。”
李逵斗嘴不过,正待改为武斗,忽见曹操一眼扫来,当即闭口,只瞪起一双牛眼,和穆弘斗眼。
却见黄文炳飞快擦干眼泪,指着蔡九道:“大哥若要审此人,依小弟拙见,当令江州父老一起在场,不禁众人申冤告状,公审此獠,方可灭其气焰!”
曹操听了尚未说话,蔡九身体一软,已然瘫倒在地。
有分教:恶人还要恶人捶,文炳怒将蔡九怼。毒刺若得明主用,黄蜂从此绕衣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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