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唇不言。
脑海里,夏夏的目光从谢玄青的脸上扫过,又细细的打量过他身上的伤。
“他似乎有点温柔……昨天晚上,他昏睡的时候,我见他呼吸有些急促,身上的伤口好像裂开了,我又用魂力给他捂了伤口,他正巧醒了,见我在帮他疗伤,他阻止了我。原来,他早就看出来了我在结界上用了心脉之血的力量,他让我不要太消耗自己。”
我一言不发的在脑海中看着夏夏眼中的画面,听着她的言语。
“你有没有发现……凑近了看,他的眼睛,像小动物一样,很清澈。”
“而且,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从来没喊过一声痛,他好像都习惯了,他以前都经历过什么?你知道吗?”
“还有,我记得上次看见过,五百年后的他身上有好多邪祟留下的伤,但你都不知道,他是不是以一腔孤勇在没人知道的地方,战斗……”
“夏夏。”我打断她,“你是不是喜欢上谢玄青了?”
“哈?”她像是被吓了一跳,“我?就这么几天,怎么可能!”
我没接茬。
她又连忙说:“我只是逢场作戏罢了。”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快了,她顿了顿,这次,目光终于从谢玄青身上挪开,她看向一边,目光微垂,“我知道了结局,我才不会重蹈覆辙。”
“你……”我思索了一会儿,道,“你好好完成任务,不用担心我,我在寻找机会离开这里。有什么情况,你联系我就是。”
“好。”
夏夏应了,随即阴阳鱼里的联系断开。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此腕间,系了五百年的红线已断。
我知道结局,夏夏一定会重蹈覆辙。
喜欢上谢玄青,与我而言,避无可避。
不过,没关系,喜欢他我可以承担,不喜欢他我也可以承担,我不像谢濯,只能见美好,不能见破碎。
我站起身来,准备继续研究面前的结界。
而正在这时,结界外一道黑色雾气,犹如丝带,一晃而过。
这一次,我是真实的看到了黑色雾气的痕迹,我眉头微微皱起,我知道,那是什么——邪祟之气。
昆仑结界之中,竟然有了邪祟之气!?
昆仑里入了什么不得了的大邪祟吗?昆仑的仙人们呢?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正震惊,忽然之间“嘭”的一声,一只苍白的手掌,从我耳边擦过,直接拍在了我身后透明的结界之上。
我错愕回头。
谢濯喘着粗气,站在我身前,他低着头,头发将他面容挡住,我看不见他的脸,但却可以清晰的看见他身上那些伤口上冒出的黑色气息。
邪祟之气……在他身上,肆虐起来了。
与外面的那气息有关吗?
“谢濯。”我唤他的名字,尽量让自己声色近乎冷漠的平静,“这些伤你带了三四百年,别告诉我,你今日会被这些邪祟之气控制。”
我离他太近,我感受得到他粗重的呼吸,也听到了我话音刚落时,他牙关紧咬的声音。拍在我耳侧结界上的手,他紧紧的攥成了拳。
“离我远点。”他说。
这话对我而言,有点陌生。
从前他在的时候,总是说:“站我身后。”、“我陪着你。”、“别离开我身边。”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要求我。
也或许,以前该这么要求我的时候,他都已经主动离我远点了。
到了这五百年前,倒是解决了我很多关于他动不动就消失的疑惑。
我让自己平静的从谢濯身边移开,在昆仑守备军干了几百年的上仙,我还是知道,像他这样,被邪祟之气入体的人,最经不起情绪的波动,我越冷静,越有利于他控制自己。
当我马上要从谢濯的压迫中挪走时,“啪”的一声,谢濯另一只手竟也撑在了我身侧。
透明的结界前,他两只手撑在我耳边两侧,桎梏了我的行动。
“谢濯。”我说,“让我离开。”
这话让他微微抬起了头。
看见他的眼睛,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我还是忍不住头微微往后仰了仰。
一双全黑的眼睛,被邪祟控制的象征。
寻常人到这种程度,已然是完全被邪祟掌控了,再无法挽救,按昆仑的规矩,遇此种被操控之人,杀无赦。
我身侧拳心握紧。
谢濯的一只手也慢慢向我的颈项靠近。
我只觉咽喉干渴,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外面的月光,穿过透明的结界,将我与他的影子投在山洞内的地上。我俩站在一起,犹如一人。
短短的片刻,我脑中闪过无数念头。谢濯真的完全被邪祟掌控了吗?他真的没救了?我要杀他吗?
我……要杀他吗?
他带着黑色雾气的手掌贴在了我的颈项上,我没有躲避,在这一瞬,他可以直接捏碎我脖子的一瞬,我没有任何反抗,只是仰头,静静的看着他。
看着他身上的黑色雾气缠绕翻飞,也看着他黑色的眼睛,似乎已全然没了人性。
但他的手却没有捏碎我的脖子,那危险的指尖,轻轻穿过我的头发,摁住我的后颈,他将我往前一摁。
邪祟之气四溢,杀机弥漫之际。
他将我摁入他的怀里。
他怀抱冰冷,心跳声却如此清晰。
在昆仑上学时,夫子就曾教过我,无论仙妖,只要被邪祟之气掌控,那人便会失去自我,只凭自己内心最原始的渴望行动。
谢濯从我们和离的那天开始,口口声声的说着要杀我……
他却在今夜,抱住了我。
成亲五百年,我们之间连拥抱也屈指可数。
“离我远点。”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说,“……别靠近我。”
不知是在告诉我,还是告诉他自己。
他另一只手穿过我的腰,将我身体也摁在他怀里。
冰冷又灼热。
我闭上眼,什么都没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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