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年四月,首都通过了《香江特别行政区基本法》,,对往香江旅游的政策松弛,像方海这样的级别,只要通过申请,也能获准前往。
也是幸好他现在不在部队,程序上相对宽松,隔年的一月就拿到通行证。
正赶上他放寒假,夫妻俩决定去玩一趟。
家里现在是不缺钱的,禾儿和苗苗都本事大,给父母买房又买车,一家四口已经搬进真正的大洋房里,一层就有一百平。
院子也大得很,种着不少树,从二楼的窗户望出去,影影绰绰,冬日里的投射下一大片阴影。
树下埋着小黄的骨灰,它还没来得及在院子里跑几圈,就已经到年纪了。
苗苗为此哭了三天,比当年送王雪上飞机去美国的时候更甚,毕竟王雪是有生之年能再见,小黄是没机会。
哪怕是赵秀云,每次看到这棵树都很怅然。
四十几岁的人,一年到头总能和些熟悉的人事物道别,人生好像处在前不着后不靠的年纪。
方海上楼就看到她在窗前发呆,说:“收拾好了吗?”
再不出门,都要来不及上飞机了,市里最近到处在修地铁,堵得不像样,开车的人也多起来,主要的几个红绿灯路口,一天总有那么几个高峰期,能堵出两地里,摩托车、自行车都横冲直撞的,生怕慢一秒会耽误什么似的,总之交通越发拥堵。
赵秀云回[ .s.]过神来,说:“好了,你拉箱子吧。”
夫妻俩下楼,禾儿已经在客厅里等着,甩着车钥匙说:“妈,你东西有都带齐吗?”
毛毛躁躁的小姑娘,现在也长大了,好像万事妥帖的样子。
赵秀云只有些无奈说:“自打你买车,钥匙就恨不得挂脑门。”
还是小时候的脾气,真是叫人操心。
禾儿吐吐舌头说:“那我确实想显摆一下嘛。”
她可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小缺点。
方海是挺帮着孩子说话的,毕竟他刚有车那阵子也是生怕人家不知道,都想买横幅挂车上,宣告一下这是女儿给买的,这会说:“人之常情嘛。”
还挺父女情深。
赵秀云摇摇头说:“我管不了你们。”
禾儿“嘻嘻“笑,不放在心上,说:“好啦,好啦,要出门了。”
又扯嗓门喊道:“方青苗,你去不去!”
新家的一楼有一间画室,苗苗一向到家就扎进去,大声回应说:“马上来。”
她小跑几步出来,衣角、手指都是颜料,外套一穿就毫不在乎说:“可以走了。”
赵秀云很是无奈道:“得亏你长得好看,不然这样子像什么。”
十九岁的大姑娘,亭亭玉立,所有姣好都包裹在羽绒服之下,连同帽子、围巾戴上,什么都不剩。
苗苗画画的时候一向什么都顾不上,说:“送送你们我就回来了。”
又强调说:“这幅画很重要,是要送去海外参展的。”
赵秀云当然也知道,不过还是说:“我不在家,三顿饭你也要按时吃,知道吗?”
苗苗认真点头,说:“我会定闹钟的。”
她做事情有点,只要定好闹钟,时间一到就会停下来。
要不是她已经这么大,赵秀云是放不下心的,对着老大也有一百句话要说。
禾儿倒不是不耐烦,只是掐指一算,自己已经二十三,叹口气说:“妈,我很靠谱的。”
赵秀云也是相信她的,只是说:“养儿到百岁,常忧九十九。我不能操心吗?”
禾儿觉得是可以的,推着妈妈的背说:“可以可以,快点走吧。”
赵秀云不满地“哼”一声说:“你一这样我就觉得要干坏事。”
禾儿真是可以对着苍天发誓,说:“您就跟我爸好好玩吧,保证回来什么事都没有。”
赵秀云还有略有狐疑,连带对她这次居然没想着要跟这件事,更加奇怪,说:“是吗?”
禾儿觉得自己都快冤死了,说:“爸,替我说句话。”
方海摊手说:“我也没办法啊。”
对上媳妇,可从来没他能多说几句的份。
禾儿嘴巴都撅起来。
赵秀云捏着她的脸说:“大姑娘了还这样。”
禾儿眼睛转转说:“大姑娘您还总觉得我会闯祸。”
赵秀云翻旧账道:“去年到银行贷了五十万的事,我还没找你呢。”
禾儿捏着手指说:“是免首付买房,每个月要还的,我又不是借钱做坏事。”
她的胆子可比父母大,不像上一辈的人对贷款买房多有避讳。
当然,现在大家也都不这么做,哪怕政策震天响,下意识还是觉得借钱可不是正经事,更何况每个月还要还那么多。
也就是她,一口气买好几套,一点也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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