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静月被轿子抬进来,一下子就轻松了,小跑上前说道:“咱家还道是殿下病了,原来只是夏姑娘病了,幸好幸好。”
他的一连两个幸好幸好极为刺耳地让韩潇怒目而去,“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王总管顿时噤口。
进了森严的内院后,见韩潇抱着夏静月从轿上下来往主院去,王总管又追上去提醒说:“殿下,奴婢马上让人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韩潇沉着脸,脚步不停地来到主屋,将夏静月放在床榻上,盖上被子,宣大夫来诊脉。
王总管苦着脸提醒说:“殿下,那是您的床榻,您的被褥……”
后面的话,在韩潇的寒眸,王总管自己吞回了肚子里。
大夫的救治及时,加上王府对受寒后的症状极有经验,这一晚,夏静月安稳地退烧后,病情终于稳定下来,并无大碍了。
韩潇终于把一直悬着的心放回了心腔里。
即便如此,他仍不放心地守在床榻前,不肯离去。
王总管提醒韩潇该休息了,并建议说:“王爷,夜深了,您先去歇着吧,奴婢安排几个小太监侍候夏姑娘就行了。”
韩潇这才想起王府中一个女的都没有,而让男人侍候夏静月,他百般万般不愿意。哪怕是太监,他也不肯。
夏静月的病还需安养数日,的确是离不了人。
“去把初雪与初晴叫来。”
王总管只好连夜派人去找初雪与初晴,再悄悄地,不被人发现地安排进了王府。
且说初雪与初晴听到夏静月被遗忘在忘川湖中,这还得了?
两个丫鬟到处去找船,偏偏所有船都离了岸。要不是最后遥安世子一身狼狈地划着船回来,得知夏静月被人救了,她们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
直到被王总管请到睿王府,看到夏静月安然无恙,她们才定下心来。
然而见夏静月病得这么厉害,两个丫鬟忍不住直掉眼泪。
夏静月醒来的时候,已是两天两夜后了。
“我竟然没死?”
夏静月低低喃道。
一开口,发现口中干燥得发疼发痛。
再看这格局严谨、又富丽堂皇的房间,明显不可能是松鹤堂里。
初雪一直不离地守着夏静月,见夏静月醒来,又哭又笑的,“小姐,您总算醒了,可把奴婢给吓坏了。”
“这是哪儿?”夏静月声音干哑着问。
初雪连忙去给夏静月倒茶,扶着夏静月坐起来,喂着她喝水,说道:“这是睿王府里。”
夏静月喝了半碗茶,嗓子好受了些,“睿王府?我怎么会在这里?”
“是睿王殿下救了小姐。”初雪说道。
夏静月慢慢想起之前的事,连忙问:“那左清羽呢?”
初雪听到左清羽就恼了,恼火地说:“可惜没死!”
“没死就好。”夏静月松了一口气。
初雪生气道:“小姐怎么还担心他?不是他自己作死,怎么会害得小姐差点连命都没了?我现在想起这个人,都恨不得打他一顿。”
夏静月点头,“你若是打他,记得把我的那一份一起揍了。”
初雪好气又好笑,“小姐还有兴致开玩笑呢。”
“我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想揍他。”最好揍得他连他老娘都认不出来。
初雪扶着夏静月坐好后,拢了拢被子,说道:“小姐刚醒,先醒一醒神,等会儿再喝些粥。粥都在屋里温着呢,小姐什么时候吃都可以端来。”
初雪过去在暖屉里看了看,见粥还温着,又走了回来。
夏静月想起那天的事,问:“那天我下湖去救人,她们怎么把船开走了?”
夏静月虽知秋霁社的人恨她灭了她们的威风,可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些娇滴滴的、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竟然哪此心狠手辣。
初雪恨恨地说道:“都是些黑了心肝的人!连老天爷都看不惯她们了,听说昨天她们秋霁社在楚河游玩时,大船底下被怪鱼撞烂了底,船都沉了。”
夏静月一愣,“有这回事?”
“可不是!可惜的是当时正好有一艘客船经过救了她们。即便如此,听说好几位小姐受惊加受寒,都躺着不能起来了。那李雪珠更惨,听说不仅病了,还吃错了药,差点命都没了,李尚书吓得连夜进宫求皇帝,这才请了太医救回一条小命。”
初雪见夏静月休息了一会儿,肠胃也该醒了,便取了粥过来喂夏静月。
夏静月听了秋霁社的事后,也没有放在心上,她头还有点晕,吃了粥和初雪说了一会儿话后,又倦倦地睡下了。
初雪服侍夏静月睡下后,见初晴来替班,便去休息了。
这两天两夜中,初雪与初晴两人一个夜里,一个白天,片刻不离地守着夏静月。
初晴得知夏静月醒来了,精神还不错,还喝了半碗粥,愁苦的苹果脸上总算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
为防夏静月随时醒来要喝茶喝粥,初晴时时都注意着茶与粥的保暖。
韩潇走进来时,看到放在暖屉的粥,剑眉紧皱,“她两天没吃东西了,吃这点粥如何能行?”
初晴站了起来,恭敬回道:“这是小姐教我们的,说人病得太厉害,或者躺了太久,宜吃些易消化的。等把肠胃养回神了,再吃好的。这粥也不是白粥,是用了猪骨熬出来的汤再拿去熬的粥。”
韩潇还是不满意那一碗什么都没有的粥,说:“去吩咐厨房,熬点鸡粥过来。”
初晴连忙打断说:“不能吃鸡的。小姐以前说过,鸡是发物,伤风感冒了最好别吃,吃了不容易好。只能等病全都好了,才能喝鸡汤滋养身体。”
“你跟着月儿倒是学了不少东西。”韩潇冷冷地说。
初晴心口猛地一跳,扑通一声跪在韩潇面前,一连磕了三个响头:“婢子有罪!”
韩潇走到榻前,见夏静月睡得安稳,探了下她的额头,又拢了拢被子后,才走到外间坐下。
初晴膝行到韩潇面前,等待发落。
“你可知,你罪在何处?”
“婢子没有保护好小姐,致使小姐险些遇难,婢子罪该万死。”
韩潇沉默地盯着跪在面前的初晴,眸中有杀机掠过。终究,顾及内室的女子需要人来照顾。
他沉声道:“念你上次护主有功,这一次免你死罪,如有下一次,你自裁吧。”
初晴一连磕了数个响头,起誓道:“婢子誓必以生命守护小姐,若违此誓,天地不容,人神共诛!”
韩潇漠然地看了初晴一眼,站了起来,走进内室。
他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再摸了摸她的手心,最后观她脸色稍有好转,这才坐在床前,凝视着她安静的睡容。
夏静月第二天是被饿醒的,饥肠辘辘,不断叫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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