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从打那一次差点毙命,这些天来,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甚是恐惧不安。
老夫人挥退了下人,拉着夏静月的手含着泪说:“小姑娘,你实话与我老婆子说,我还能活几天?”
对病人进行心理辅导,是一位优秀医生的必修课之一。对于老夫人的焦虑不安,夏静月温和地笑着轻声柔语:“老夫人请放心,您的病呀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只要记得戒口,勿大喜大悲就行。平时多吃些青菜少吃些肉,按时吃我给您开的药,您至少还能再活一、二十年的。”
“真的吗?”老夫人半信半疑,“小姑娘,你别哄我,虽然他们口中不说,但我心里跟明镜似的,侯爷都给我置办好了后事,连太医也不上门给我瞧病了,我是时刻得死的人……”
老夫人说着说首,便惶恐不安地红了眼睛。
活活地等死,绝望地数着日子,这是病人最为恐惧的事。
夏静月连忙劝说:“老夫人您想多了,您的病情真没这么严重。你瞧,这些天吃了我的药,饮食也注意,身体不是见好了吗?这段时间你可有头痛?可睡得好?”
“吃了你的药,这几天倒是好多了,头也没那么痛了。”老夫人这才露出一点笑意,“还有你教梨白的那套按摩手法,每次按摩过后,头脑都觉得轻松许多,也睡得好。”
“这就对了!”夏静月笑着与老夫人说:“您瞧,这不是往好的方面发展嘛,还用得着担心什么?”
老夫人仍有些不确定地问:“我果真还有救?”
“当然了!”夏静月说道:“您这病都跟饮食有关。只要您听我的,把饮食这一关控制好,你会没事的。”
三高病人不同那些无药可治的癌症病人,只要能把血压、血糖、血脂控制好,就能减少发病,与常人无异。
夏静月给老夫人做了不少心理工作,激起病人的信心,依从医嘱。
一番苦心之下,老夫人终于从恐惧中走了出来,眉目间松散了许多,精神也比之前萎靡的样子好多了。
前来的探望老夫人的安西侯爷与安西侯夫人见此,再次感激地谢过夏静月,当然了,诊费给得更是实在。
从慈心院出来,领路的丫鬟带着夏静月往另一方向走去,并说道:“有劳夏姑娘了,我们府上还有一位少爷病得不轻,想请姑娘去诊一诊。”
“好说,好说。”夏静月说道。
侯府的诊金给得这般痛快,这般爽利,再多瞧一个病人也是应该的。
“姑娘这边请,为了不耽搁姑娘的时间,奴婢带姑娘抄近路过去。”
领路丫鬟领着夏静月兜兜转转,穿廊过堂,走了盏茶的功夫,才把夏静月领到一处树林重重、寂静无人的地方。
丫鬟指着前面的一条碎石小路说:“姑娘沿着这条路走,病人就在那儿等着呢。”
说完,那丫鬟往花丛一钻,竟然不见了。
初雪与初晴面面相觑,警惕地看着四周。初雪小声说:“小姐,侯府会不会不想给诊金,所以想将我们杀人灭口?”
“这倒不至于,侯府还看不上这点银子。”夏静月说道。
夏静月游目四望,看到前边路口立着一块大石头,上面刻着三个红色的大字:落英台。难道前面有一座叫落英台的院落?
此处清幽宁静,树木重重,即使在如今的炎夏,也清凉怡人。别的不说,还真是养病的好地方,莫不成前面院子中真住着一位病人?
想及此,夏静月带着两个丫鬟往那碎石小路走去。
人未近,夏风便送来淡淡如兰花般的香气,令人精神为之一震。
随着越往前走,香气便越浓。
从碎石小道走到尽头,就是一条由玉石铺成、可由五人并行的平坦大路。
前面只需一个转弯就是玉石大路了,夏静月走过去,眼前蓦然一亮。
原来,这一处竟然是一大片的紫荆花林。
玉石路两边,高大的紫荆花开得正盛,风吹来,紫荆花簌簌而下,将玉色白路铺得如同花毯一般延伸远处,美不胜收。
“小姐,这儿真漂亮。”初雪目炫神迷地望着那如一团团花云一般的花树,喃喃说道。
“的确漂亮。”夏静月走上玉石路,脚踩着一地松软的花瓣,往紫荆花林深处走去。
忽然,一阵优美的箫声从前面传来。
箫声如轻声细语在耳边萦绕,满林花香由夏风送来,使人如身临画境之中,沉醉迷离。
夏静月继续往前,再转一个弯后,便看到一名白衣男子站在一株花如云锦的紫荆树下,双眸微垂,长箫横放,吹出一段段动听的曲子。
又一阵风来,花朵飘飘扬扬,洒在白衣男子的发间、衣间,这一幕,使得男子如立仙境之中,不沾半点烟火。
男子抬眸,一双顾盼生辉的丹凤黑眸柔柔地向夏静月看来,似含着一江春水,眸光潋滟。他黑色的发丝伴随着风与花飞扬,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似是应着箫声的拍子。
初雪与初晴两个丫头已经看得呆住了,直愣愣地看着那好似谪仙下凡的俊美公子,久久无法回神。
夏静月观望四处,确定附近并没有院落,也不能住人之后,眉头微皱了皱。
“是你在找我?”她问那男子。
左清羽放下长箫,步如莲花,向夏静月翩翩走来。“正是,姑娘还否记得本公子?”
夏静月有了一些印象,“你好像是那天从马车上摔下来的人。”
左清羽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如此美好的气氛下,有必要提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吗?
左清羽停下脚步,正站在风口的位置,任凭着风把他衣袖吹得翻卷,仿佛随时乘风而去。
“你还好吧?”夏静月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那丫鬟说有人要她诊脉,莫不成是这人?看他走路的样子,以及方才吹箫的潇洒,显然手脚没有任何问题了。
那是其他的毛病了?
夏静月以医生的专业目光专注地观察着左清羽。
“不好。”左清羽双手负后,迎风而立,孤独而遗世。
“哪儿不好了?”夏静月沉思,他脸色如常,真看不出什么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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