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忘了手上的疼,垂眼,目光落在空杯上,语速缓慢地诉说:“我爸爸曾经和我说,遇到喜欢我的男孩子,不要急于答应,哪怕很动心,也要好好确认,他的喜欢值不值得我的全心全意。如果我还没确认好,他已经转头去喜欢别人了,失去也不可惜。他让我守好自己的心,不要轻易喜欢上一个人。他说动心动情其实都是一瞬间的事,一辈子却很长,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敌得过漫长的考验。他说,不是我所有的委屈,他都能替我出气,万一我被人伤了心,他帮不上的……可我没听他的话。”
话至此,她沉默了很久,再抬头时,眼睛微红:“哥哥,如果你很喜欢很喜欢一个女孩子,你会和她分手吗?如果你舍得离开她,是不是代表没那么喜欢?”
她看上去不过二十岁的年龄,无论是面容还是打扮,都清纯稚气,那一刻,水雾弥漫的眼睛却写满了故事,一个令她伤心的故事。
而属于他们俩的故事,便是以那个令她伤心的故事为起点发生。
肖子校的思绪被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余之遇打断,她不知什么时候从教室里出来了,晃着他手臂问,“想什么呢,那么入神,都叫你两声了。”
肖子校回神看向她。
她比五年更漂亮了,原本就精致的五官,由于颧骨略有一点点高,使得自身的脸部看上去更加立体,给人一种很有气场的感觉,而她眼部距离又较远,隐隐透出几分慵懒随性,再一笑,眼角眉梢的锐气又顺势柔和下来,韵味十足。
肖子校有点知道什么是高级脸了,像是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却让人过目不忘,还越看越耐看,不施脂粉,亦是倾城容颜。
他曲指蹭了下眉头,问她:“怎么了?”微微压低的声音格外有磁性。
余之遇才想问他怎么了,像尊雕像似地站在教室门口,叫了几声都没反应,她抬手探向他额头:“不舒服啊?”
女子体质属阴,多为寒性,像是她的手,似乎总是凉的,此刻贴在他额头上,让他瞬间清醒不少。肖子校下意识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拉下她的手,轻握了下:“发烧吗?”
“好像不热。”余之遇答完又啧一声:“你不是大夫嘛,发不发烧自己不知道吗?”
他眼里浮现些许笑意:“那你还摸?”
余之遇没和他计较,回头看了眼教室,确定孩子们都在看电影,没人关注他们,拽着他胳膊把人拉走,边走边说:“正好你来了,我有事和你说。”
“不是叫我看电影,怎么又说事?正经的不想听。”虽这样说,人却跟她往外走。
余之遇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目光所及都是祖国花朵,你身为他们的校长,居然说这种话?!肖子校,我看错你了。”
肖子校挑了下眉,“在你眼里,我是怎样的?”
余之遇随口说:“至少该是个正经人。”
所以那时即便是醉着,也向他寻求保护。时隔五年,工作上遇到麻烦,也来找他。哪怕并不知道他是谁,哪怕不是要他施以援手,哪怕只是个巧合,依然是她自己走到了他面前。一如那夜。
余之遇,自始至终,都是你先招惹的我啊。思及此,肖子校无奈地叹了口气。
余之遇哪知道他内心的千回百转,她已经切入了正经的话题,问他:“过几天中医大的学生来了,食堂怕是忙不过来吧?要请临时工吗?”
自然是要的,平时临水小学的学生不多,食堂用不了太多人,但中医大的学生和老师加起来有近五十人,人数相当于现在的两倍,即便有李嫂帮忙,也应付不过来。而此前李校长从镇上找了临时帮工的人。不巧的是,那人今天和李校长说,城里的亲戚来信,让她过去打工。所以,李嫂正在重新找人。
肖子校收敛了情绪问:“你有什么想法?”
余之遇的想法是,让杜青山的媳妇儿谢梅到学校食堂做临时工。她和李嫂聊天时得知,谢梅是前些年去镇上的路上,从拖拉机上摔下来,又没钱医治,才落下了腿上的残疾,走路有点跛。
谢梅年轻时是村里数一数二的美女,腿上一伤,连同她的自尊心也受了伤,自那之后,她就不怎么出门了,而家里的耕地本也不多,基本都由杜青山承担,她只负责后院那点菜地。这样的一对夫妻,再加一双儿女,生活自然是越过越拮据。
肖子校就明白她动的什么心思了,她是想借此把杜家女儿上学的问题解决了。合毕竟只是一份临时性的工作,春秋两季加起来不过两个月,工资有限,和供女儿上学的持续支出相比,似乎无法相抵。
余之遇却说:“那天我们去杜家,你可能没注意到,在对待女儿上学的问题上,谢梅与杜青山的反应不同。我觉得,她并不反对女儿上学,但你也看到了,杜青山那个人拔横得很,估计谢梅是作不了主。如果能说服她来学样食堂工作,我不信一个月还做不通她的思想工作。再退一步讲,哪怕她也冥顽不灵,趁她在食堂工作的时间,让杜玲以旁听生的身份听课,也能学到一些知识啊。”
那天在杜家,肖子校的注意力确实是放在了杜青山身上,实际上,他去过两次杜家,都没和谢梅说过话。而对于食堂这种琐事,他其实关心不到,自然也没往谢梅身上想。
经她一提,也觉可行。他说:“那就试试。不过,你不能一个人去杜家。”
“我们都不去。”余之遇说:“我们俩才去过杜家,再去,意图太明显,反而不好沟通。要是你同意让谢梅来食堂工作,我明天和李嫂商量,请她跑一趟。”
李嫂去确实更好。肖子校没有异议,他说:“至于说服谢梅让杜玲上学的事,会有中医大志愿服务部派来的领队老师负责。”
为村民普及教育的重要性,说服个别认为读书无用的村民供他们的子女上学,是此次志愿服务工作的内容之一。
余之遇啧啧两声,拍了拍肖子校肩膀,赞一句:“优秀。”正经事聊完,见草药乖巧地坐在对面,小眼睛一直盯着她,她从裤兜里摸出一块糖,边剥糖纸边问:“你就知道我有好吃的对吧?”
果然是爱喂草药糖果,肖子校抓了个现场。在她准备递给草药前,他扣住她手腕。
余之遇只觉手上一沉,肖子校已俯身低头,就着她的手,把那颗奶糖吃了。
余之遇:“……”
肖子校嘴里含着糖,那甜丝丝的感觉向来是他拒绝的,但或许是因为经了她的手,这次他觉得还不错:“适量摄糖,保持健康。”说完也不等她答,招呼草药走。
草药:“……”爸爸你抢了我的零食,都没一句解释的吗?
肖子校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愣在原地的余之遇:“约我的那场电影,回南城带你看。”
余之遇:“……”我要看哪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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