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真的见到她，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双手交叠，黑色的眸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的后背，而后起身，走到她面前。

向湘看到他过来，猛地用被子蒙住头，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现在这幅样子。

眼泪濡湿了被她死死攥着的被角，密闭的小空间里，空气稀薄，她哭得差点喘不上气来。

哪怕这样，她也不放手。

林远看着以前爱笑，活泼开朗的女孩变成这样，心脏那个部位像突然被人攥了一下。

他只用了一点劲，被角就到了他手上。

男孩子力气本来就比女孩要大，更何况她现在身体虚弱，没有什么力气。

三月份春风温暖，吹进来的风都是暖洋洋的，可是向湘却觉得好冷好冷。

他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看见她这幅鬼样子？

她被子被抢走，也不抬头，把头使劲往脖子里缩。

直到她的脸上多了一抹不属于她的温暖，她惊恐地睁大了眼。

林远居然在摸她脸！

她被迫扬起小脸面对他，大眼睛里蓄满泪水，眼周红彤彤的，一看就是哭了很多次。

林远捧着她的脸，温柔地用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

向湘大大的眼睛充满了不可思议。

她有许多话想问，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此刻发出哪一个音节才是正确的。

她呆呆地看他，他的桃花眼里满是温柔。

醒醒，向湘，他这双眼睛看木头都深情。

她强迫自己清醒一点，因为眼前这一切就好像场梦，太不真实了。

可是她听到林远说:“向湘，别放弃，你会好的，在高考之前。”

“你还要跟我上同一所大学呢。”

霸道命令的语言，从林远嘴里说出来却极致温柔。

向湘觉得林远好像变了个人，以前他会和她打闹，会和她拌嘴，会和她嬉皮笑脸地开玩笑，会教完她数学题得意地笑。

可是他从来没有用这么温柔的眼神看过她。

所以向湘一时间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

他说，要她和他上同一所大学。

外面车水马龙，公交车到站的声音，汽车鸣笛的声音，还有菜市小贩讨价还价的声音。

这么热闹嘈杂，向湘脑袋里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胆大，她直直地盯着林远看，想从那双终日泛着水汽的眸子里看出点端倪来。

可是没有，干干净净。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她自己都不知道现在几时了，她听到自己轻轻说了句:

“好。”

少年笑了，桃花眼尾上扬，却是从未有过的柔情。

门外，有一个人静静地看了许久。

温霞拎着满满的水壶，擦了擦脸上的泪，这是住院以来，她第一次看见女儿的笑。

林远走后，向湘摊开白嫩的手掌，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颗话梅糖，那是林远刚才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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