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琛听邢老师讲过,他们这个表演流派,就是将内心的痛苦,化作表演的力量,生动角色的同时,也平复伤口。
关琛发挥自己的逻辑,由此推断,同班同学里应该挺多人有不幸的过去。或许其中就有像他,或者刺头少年那样的人。关琛因此可以观察他们,看他们是否有爱人,人格是否健全和丰满,是否获得了爱……或许可以从他们那里,搜集到不同于潘绪的回答。
来到表演班,关琛跟前台的皮条小哥随意打了个招呼。
邢云问关琛:“你不是星期六来上课的么?”
关琛回答:“路过,就过来看看。”
关琛觉得自己真是变了。上辈子路过学校就想吐,这一辈子,竟然主动来上课。
果然啊果然,本质上自己是爱学习的。
关琛转头看了看坐落在大厅沙发上等待开课的学员,兴冲冲地走过去,准备开展田野调查。
他逮住问对方:“为什么来这里学表演?”
有的兴奋道:“因为你啊!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我在表演上有一些问题想……”
有的翻了翻白眼,在看清关琛的眼神和体格后,忍住了粗话和谩骂,回答说:“我想来就来,没有为什么。”
有的说高中时是社团的主演,现在是来进修。有的说是陪朋友来的。
总之没人提到原生家庭的不幸,说想要化解内心的痛苦而来。
还有的人说:“因为张景生。”
关琛觉得奇怪:“关张景生什么事?”
“张景生不是在这里学过表演么?”
“不是啊。谁跟你讲的?”
对方脸色微变,跑到展示墙前面一顿猛看,最后抱着脑袋直呼上当。那人爬起来去纠缠邢云,但很快就被邢云不知用什么话给说服了。
关琛继续做调查,但换了个问题。他问对方:“你爸妈对你怎么样?”
这种粗暴生硬的询问方式,让关琛像个蹩脚的心理咨询师。得到的回答要么是敷衍的“还行”,要么是“不错”。有限的几个“不怎么样”,阐述的痛苦也都很简单,比如不准她跟现在的男朋友来往;今天没有给零用钱;嫌他一直待在家里不肯去找工作。
“等我功成名就之后,一定要让他们醒悟,当初差点扼杀了一个多么伟大的演员!”最后那个被采访的学员咬牙切齿道,似乎幻想到了某种未来,嘴巴大大地咧向两边。
关琛收起本子,木然地在无人打扰的沙发坐下,发着呆。
“他们大部分只是被银幕里的光鲜所吸引,所以投身这一行而已。”邢云目睹了关琛采访的全过程,虽然不知道关琛的目的,但觉得对方一定搞错了什么。
“好吧。”关琛叹了一口气,有点遗憾。
因为吴砚和刺头少年,关琛产生了错觉,误以为这个世界充满了家庭不幸的小孩。实际上平凡的家庭和平凡的人,才是大多数。
关琛看向了展示墙。优秀学员那一栏,只有他和大师兄两个人。
展示墙上的海报,关琛已经通过小熊发给他的照片看过了。
小熊还说自己每次经过展示墙,都会跟关琛的照片挥手打招呼。
想到这里,关琛冷哼一声,觉得小熊真是幼稚。
关琛站起来走到展示墙前面,拿出笔,给谢劲竹画了一副墨镜。
等他画完,才发现整个大厅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邢云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关琛意识到开始上课了,收起笔,连忙也赶往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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