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余宏受伤是觉得心痛,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的时候却多了委屈。
余宏觉得无语,看着云树微微泛红的眼睛,莫名心软,却不知道怎么安抚这个小师妹,想了一圈,错开了话题道:“是我不好,不该凶你。”
“不,宏哥哥是师兄,凶我没有错,但是不该骗我。”云树倔强道。
“没有骗你。”余宏含糊道。声音没那么冷了,带点生硬的柔软。
“还说没有?”云树见余宏没了脾气,反而开始不依不饶,耍起小脾气了。
余宏不知道该怎么说,揉揉额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是在计较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看到宏哥哥伤的那么严重,我很难受。”这话在心中憋了好些天,而今说出来,竟然莫名的开始噙不住眼泪。
余宏有些乱了阵脚。“我又没凶你,你哭什么?”
“我不知道。”云树眼泪更汹涌。
“好了,别哭了,我不是好了吗?你这样被师父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摸摸衣袖,也没有装帕子,只得用衣袖生硬的帮云树擦眼泪。
一擦之下,心境立变,神色瞬间变得严肃冷酷。他想起小的时候,用衣袖为一个女人擦眼泪,那个让他恨不能,爱不能,渴望靠近,却不得不远离的女人。
“别哭了!”
余宏突然冰冷至极的声音,让云树禁不住一个哆嗦,哆嗦过后,还打了个嗝嘚。睁着一双含了泪水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眼仁儿混杂着惊恐、不解与迷蒙,樱红的小嘴半张着,那样子极是可爱。可是她不知道,余宏也没心情去欣赏。
“我不喜欢哭哭啼啼的人。”余宏的声音恢复往常的冰冷。而这句话,像是解释,又像是安抚,却又像,都不是,只是极力要挥去什么。
云树飞速擦干眼泪,小心翼翼牵了下余宏的衣袖。“是我错了。宏哥哥,我们回去吧。”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在想明白之前就已经付诸行动,而且很长时间之后,也未必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一路,两人都不再说话,想着各自的心事。
本是想引师兄多说些话,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吵起来了?莫名其妙的不依不饶?莫名其妙的就大哭起来?心痛,痛的是自己,还是师兄?师兄为什么缓下来的语气,忽然就冻死人?师兄想到了什么?是自己刺激了师兄?师兄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忘了,自家中巨变,她也常说“没事”这两个字的。她们对苦痛的感知,那么相像,所以听到余宏说“没事”,会心痛,会委屈。那是缺失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后,对伤痛固执的遮掩,因为有的人无可替代,缺失了,心便无所依。
余宏也在想:一向冷静的自己,为什么会变得多话?一向懂事的小丫头,为什么忽然变得不依不饶?自己又为什么跟一个小孩子计较起来?为什么莫名的会心软?为什么又想起那个人?逃了那么远,依然逃不掉记忆。
一个熟悉的声音急急道:“出门一趟,你们两个怎么变得垂头丧气?”
两人一抬头,不知不觉走到了家门前。严世真挎着医药箱,从院子里出来,旁边是一脸焦急的李大。
云树掩饰住低落情绪。“义父,出了什么事?”
“正好,眉儿,跟我来。”严世真也来不及细细询问这两人究竟怎么了,牵起云树的手就急走起来,李大忙跟上。
忙乱中,云树依然回头看了余宏一眼,似乎是想看他还好不好,却没来得及望进他的眸子里,便被拎远了。
余宏立在原地望着三人离开,良久才回过神来,不知是何情绪的向院内走去。
回过神的云树,这才想起询问出了什么事。“怎么了,义父?”
“你大哥哥的母亲病了,你要学医,就在旁边好好学着。”
云树忙点头,却没人顾得上看她。
在李大家的院中,云树看到惊人的一幕。
正屋的门边,满是血迹,门外的地上,一个游着血丝的水盆中,趴着,像是趴着一个瘦小婴儿。面朝水盆,背朝天,一动不动,长长的肠子一样的东西,拖在盆边上,还在地上拖了一截,占满尘土,更显可怖。
瞥到这一幕,云树瞬间从头冷到脚,控制不住打了个激灵,抖动幅度之大,要不是严世真牵着她,她便要跌过去。
严世真察觉了她的惊恐,但是顾不上安抚她,只说了一句,“作为一个大夫,要临危镇定!这是最基本的。”便带她进了里间,松开抓着云树的手,自己扑到床前。
云树的眼睛一时适应不了屋舍的昏暗,陷入半盲状态,可是鼻子告诉她,这里有熟悉的血腥味混杂在难以言说的污浊空气中。让她几欲作呕,又拼命忍住。
在她熟悉了周围的黑暗后,看到义父和一个男人躬身在一个破旧的床榻前。床上一个枯瘦的女人,大热天,躺在一床辨不出色彩的棉被上,如外面的那个小婴儿一样,一动不动,再细细看去,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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