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此刻做的事,若成了才算吉,若生了差错,那就是祸了。
喜婆不知道,她们之间的小动作都被阿照从铜镜中尽收在了眼底。
阿照收回目光,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明眸皓齿,美艳动人,与她曾经幻想穿上红嫁衣时一样好看。看着看着,她浅浅笑了起来,问:“嬷嬷,我也是第一次做新嫁娘,能让喜婆帮我也念两句吗?”
阿照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听起平平静静的,但语气中还是带上了微微恳求。
这是她梦里的红嫁衣,她想,就算没有双亲在侧,没有自己想嫁的如意郎君,至少留给以后的遗憾里,她也是个穿着红嫁衣,有喜婆念着吉祥话的姑娘。
或许有些卑微,可那又怎样呢!
苏嬷嬷垂眼看着她,心底多少有些动容。半响,她接过喜婆手里的木梳,难得严肃的面上露了抹笑,轻声道:“奴婢是第二次送嫁了,由我来给姑娘念两句吧!”
阿照感激的点了点头,望着铜镜中一袭大红的姑娘,努力保持住嘴角的弧度。
她的头发不似别的姑娘那般柔顺细长,容易打结不说,发丝的长度也只到肩膀下来一些,像是被拦腰扯断过,有些参差不齐。
苏嬷嬷找来剪刀帮她修剪好,又将木梳打湿了水,轻轻地给她解开那些发结,一点点梳顺,才开始念:“一梳梳到发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地!”
“四梳……”
苏嬷嬷一声声念着,突然忆起了三十年前,太后娘娘入宫当晚,娘娘的母亲也是如此帮她梳着头,轻念着的……
一恍,三十如昨。
十月初七一大早,裴府就热闹了起来。虽皇上特允永乐公主从洛阳出嫁,但皇室公主礼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洛阳第一次有这么大阵仗的喜事,几乎万人空巷,都挤在了送亲车撵要路过的两侧,等着瞧公主出嫁的仪仗。
裴银生母已逝,生父又出家当了和尚,此刻大堂的正位上,坐着她的祖父和大伯父。两人浅饮着香茗,笑容满面的等着她出门时的哭嫁拜别。
闺房里,阿照已经装扮好,喜婆也将绣着龙凤呈祥的轻纱盖头盖在了她头上。
她顶着盖头,起身走到铜镜前转了好几个圈,直到外面传来鞭炮声,有人高声喊:“吉时到了,北燕接亲的人来了!”她才停下,由两个喜婆扶着走了出来。
裴家众人见她出来的,都一脸喜色的等着看她哭嫁。然而下一瞬,所有人都愣住了,只见新娘子像是不知道有哭嫁这一回事般,直直就要往大门口走去。
裴银的姑姑裴氏见状,急忙站了起来,泪眼婆娑的拦住了她,眼中带着不舍,含泪提醒道:“阿银啊,还没给你祖父他们拜别呢!”
拧着帕子抹眼泪的裴大夫人也赶紧站了出来,责怪的看了两旁喜婆一眼,斥声道:“姑娘头一回出门不知道,你们也不知道吗?”说着,满眼不舍的望向新娘子,“阿银,快给你祖父磕个头哭两声,好让你弟弟背你上花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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