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招兵练兵,三王国本之争,以及那六万条命,皆是蓄谋已久。”
秦婈好似一个字都没听懂,“哥,你在说什么?”
“是哥没护好你,认贼作父整整十一年,害得你丢了一条性命。”秦婈并不知道,皇后崩逝这四个字,险些要了苏淮安的命。
话音甫落,秦婈犹如魂不附体,站都站不稳了。
她抬手握住嘴,人_皮面具掉落在地。
秦婈低头看,脑袋“轰隆”一声响。
她弯下腰将面具捡起的瞬间,答案呼之欲出,颤声道:“难不成……那个齐国帝师用的也是这个?”
苏淮安点头,“是。”
秦婈又摇头自我否认道:“不可能,这面具再厉害,也不过是个面具罢了,爹身高八尺,武艺高强,这怎能模仿?”
“阿菱,那齐国帝师不是一般人,他阴险狡诈,也有一身功夫。”苏淮安顿了顿,继续道:“他不是先盯上苏家,才有的这番谋划,他是先有的谋划,再根据自身的五官体魄,选中了苏家。”
“但这怎能骗过所有人!你我年岁浅便罢了,可爹爹身边有多少好友,还有阿娘,阿娘与爹感情深厚……”说到这,秦婈突然就说不下去了,嘴唇隐隐发颤,腿都跟着发软。
永昌二十八年春,“苏景北”凯旋,同年的秋天,镇国公夫人便因心疾去世。
往昔在她眼前重现——
那是个暴雨天,电闪雷鸣,苏景北在外练兵没有回府,九岁的苏菱惴惴不安,便从暖阁跑到母亲的淑兰堂去了。
那天镇国公夫人睡得特别早,院外的丫鬟似乎也比平时安静,苏菱不以为意,推开门便走了出去,地上有水,她还踉跄了一下。
然后就钻进了被窝,搂着镇国公夫人的胳膊便睡下了。
直至翌日天明,尸腐味入鼻,见母亲脸色发紫,她才察觉出不对。
她吓得失声尖叫,在镇国公府一圈一圈地跑,到处喊人,最后是苏淮安抱住了她。
尸体都硬了,大夫自然只能摇头。
晌午时分,仵作验过尸体,躬身遗憾道:“夫人这是心疾突发……还请国公爷节哀。”
苏景北跪在床前,蓦地哭出了声,当天整个人跟疯了一样……
后来又是论落魄了许久。
思绪回拢,秦婈重重地喘着气,抬眸看着苏淮安道:“倘若阿娘是他杀的,那他为何时常常对着阿娘的画像说话,他总是在问为何?为何?”
苏淮安下颔绷紧道:“澹台易此人自负过人,他能与阿娘相处半年之久,早就把苏家每个人摸透了,他之所以动了杀心……”
剩下的话,苏淮安到了嘴边,都无法说出口。
他没说,秦婈却懂了……
“原来,他不是在问阿娘为何要留他一人,而是在问阿娘为何会认出他来。”
秦婈身形一晃,苏淮安连忙扶住了她。
他怕她接受不了,本来没想提起母亲的死,可到底是瞒不过她。
“我至死都想不通,爹为何会反,如今便能说通了。”秦婈眼眶微红,嘴唇煞白,“六万将士战死沙场,镇国公府被抄家夺爵,他留下的那张字条,不是为了让你离京,他知道你不会走,也知道你会是大周未来的肱股之臣,那张字条是为了让你认罪,让你死在刑部大牢里,而我,肚子里还有皇上唯一的孩子……”
说罢,秦婈眼前隐隐发黑,细白的手指死死捏住了桌沿。
十一年,从头到尾,全是算计。
苏淮安像小时候那样抱住她,低声道:“阿菱,都过去了,哥回来了……”
苏淮安道:“别想太多,当年你才九岁,这都是我的错。”
秦婈把头埋在他的颈窝,声音渐弱,“可你也只比我大了三岁。”
“长兄如父知道么。”苏淮安拍着她的肩膀道:“不然你还像小时那样,痛快哭一顿?”
“你还是与我说说这三年吧。”秦婈忽然想到了什么,紧张道:“当年入狱,薛襄阳定然对你动刑了,留下伤了吗?别瞒着我。”
“早就好了,陛下送我离京时,留了个大夫给我。”苏淮安定然不会告诉她,他光是养伤,就养了整整一年,陆则如果再晚来几日,薛襄阳就该往上脸上烫“逆贼”两个大字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别人,即便苏家没有反贼,可这事到底还是出在苏家身上。
秦婈又问:“那后来呢?”
兄妹两个说话一向没有什么忌讳,秦婈问,苏淮安便答:“离京后我毫无头绪,四处乱查,先查了苏景北的踪迹,又去查母亲的死因。”
“我去西陵教,然后近了大齐……”
说着说着,夜幕四合,书房里的男人蹙眉扔下了笔,到底坐不住了,他就想知道,怎么平日里跟他惜字如金的两个人,能说整整两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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