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平。
胖子笑口大开:“哈哈……张总!张总!这样!这样!让司机睡吧!您的诚意我们知道了。停!停……”
阿宁用手掌捂住电话,皱着眉头冲胖子说:“小点声!让司机听到别他妈告诉我家人!”说完斜了胖子一眼,嘟哝道:“尽整些没用的!”
胖子一个劲儿地哈腰致歉,笑容都堆到脑门上了。
阿宁这才松开手,对着话筒说道:“那啥,你先睡吧,有事我再找你。嗯!”挂断了电话。
“马上出码,写个借据好吧?”胖子站了起来。
阿宁心里一乐,别说胖子叫停了押车行动,就是真押,他也没有啊!虽然户主还是他,但车子早在几个月前就押出去了。阿宁更知道的是,他们有个屁的办事处,全他妈是套路。这个世界不养孬货,要想从卑鄙的斗争中胜出,必须具有相当程度的阴险与狡诈。
筹码拿来了,是一个金紫金鳞的大“饼干”,面值一百万。写欠条的时候,阿宁故作懵懂地问给他指点怎么写的眼镜猴儿:“你们那是什么玩意儿?挺他妈厉害啊!车都能查出来!”
“这不算什么啦,做这个的嘛!”眼镜猴儿故弄玄虚地笑了笑。
胖子拿着借据说:“噢!张总,不好意思。忘记和您说了,万一您输掉了,在钱没归还之前,我的兄弟会一直陪着您好吗?”脸上笑容不减。
阿宁斜了胖子一眼:“靠!我还能跑了哇!这点小钱儿老子还得起!”说完拿着大饼干向五米外的赌台走去。
胖子揣起欠条和阿宁的通行证先出了小赌厅。眼镜猴儿和那个瘦猴儿一样的年轻人坐在阿宁的两边。
阿宁选的是一张开了十几把牌就没人玩儿的赌台,牌手是个满头银发的老者。这张台最高投注是五十万,最低是三千。阿宁把大饼干往赌台中间一扔:“打散,要六个。”
老者应了一声,麻利地用验码器先验了一下筹码,确认无伪后,把“大饼干”放码盒里,然后拿出一个五十万的和五个十万的筹码推给阿宁。
“飞牌,”阿宁平静地看了一下老者。
今天阿宁不是来赌钱的,飞了三把牌之后,在任谁也看不出路数的情况下,他把一个十万的筹码押在了闲上。老者发牌……
阿宁咬着牙,开始慢慢翻开第一张牌,是张“公”。公是零点。“10、j、q、k、”都是公。当他抠住第二张牌时,那两个“左右护法”马上在旁边大声喊着:“三边!三边!三边……”“6、”“7、”“8、”中的任意一张都是三边。
如果喊出三边,他们还得顺着翻牌者越来越缓的手势继续喊:“顶!顶!顶满!”
顶满了是八点,不满就是六点或七点。百家*乐翻出八点已经十拿九稳了,但不保赢,因为还有九点。那么,为什么他们不叫四边呢?因为四边除了“9”之外还有“10”。万一喊出“10”来就麻烦了,“10”与第一张公加起来仍是零点。除非庄家最后也是零点才能和,否则必输无疑。所以阿宁的手无论怎么抠住扑克牌的边来回转圈,希望赢的“左右护法”都会一直喊“三边”。
阿宁屏气凝神,都快把扑克牌抠起毛了,一直抠到牌的点露出来,他泄气地将牌一下摔开,是张“4”。加上公才四点。
庄家的两张牌被老者极有风度地翻开,加起来是九点,阿宁直接输掉了。
原计划是如果借个三五十万就赌,拼一下运气。超过百万就执行“b计划”。现在阿宁输了十万,还不具备执行b计划的基础,所以还得继续押,他拿出第二个十万的筹码押到庄上。
这把牌很给力,庄八点,闲一点,直接赢了。老者稳稳地把“税后”的九万五千元现金码赔给阿宁,阿宁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
但凡放贷,档口借出的必是可以“洗”的泥码,这一点甚至都不用跟客人交待。而且阿宁还发现,这个“大饼干”不是必宰码,可能这几条死狗不了解他的赌艺,没敢冒然赌他输。
阿宁拿起一个一万面值的现金码,缓慢地放在眼镜猴儿的面前,很自然地说:“上水儿。”
可是,眼镜猴儿刚把这个现金码拿在手里,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出口,阿宁就猛地站起身,动作麻利地把大小筹码装进夹包里,拉上拉链。
显然,这两个“护法”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愣愣地看着阿宁。等阿宁夹上包*转身时,眼镜猴儿才明白阿宁的意图。可能是面对利益谁都有股子冲劲儿,眼镜猴儿急忙一把抓住阿宁的胳膊:“老板,您这是做什么?”声音由于激动有些颤抖。
另一个瘦猴儿马上跳开,在几米外速度飞快的拨着电话。
阿宁猛地一扽手臂,阴着脸沉声断喝:“滚!老子端码!”由于力量过猛,眼镜猴儿险些一个趔趄摔倒。
眼镜猴儿愣了,嘴巴像鲶鱼一样开合了几下,还要说句什么,但好像马上反应过来了,转身两三步就跨到了小赌厅通往大厅的门口。就在这时,出码的胖子在门口闪了一下,险些没被眼镜猴儿撞倒。他定神向阿宁望了一眼,随即消失。刹时,整个小赌厅鸦雀无声!
两男一女三个保安不知从哪个角落奔到阿宁跟前。一个身材不高但很结实的男保安瞪着机灵的眼睛,紧张地问:“什么事情?老板需要投诉吗?需要报警吗?”边说边晃了晃手中的对讲机。
“不用,几个扒仔影响我赌钱!”阿宁平静地说完,又坐回刚刚坐过的椅子。
另一侧,大平拽住刚刚打电话没来得及跑远的那个瘦猴儿,瞪着眼睛厉声说:“证件和欠条五分钟之内送来,否则报警!”
瘦猴儿汗都出来了,战战兢兢、语无伦次:“好的!好的!肯定……肯定……”
大平一把推开瘦猴儿,若无其事地走到阿宁身边坐下。
隔着两张台的杨琳琳目瞪口呆……
赌厅里无论工作人员还是赌客,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出了点纠纷。
旁人不知就里,发牌的老者可是目击了这一切。阿宁沉稳缓慢地从夹包里拿出筹码,抬眼与老者对望。老者是睿智的,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目光里既有钦佩、赞同,又有几分同情。是啊!不输到份儿上,谁能这么干呢?
阿宁的神情活像一个刚刚斩杀了上司的武士,凛然亦无畏!
因为没有这家**的户口,所以退不了泥码。而且,泥码变成现金码才能换现金。于是,九十万的泥码被阿宁和大平用庄和闲各押一样多的方式,几把间就全变成了现金码。除了赶上庄赢抽了点“水”,今天的总收入九十万多一点。
换完现金刚出小赌厅没几步,眼镜猴儿拿着通行证和欠据出现在阿宁和大平跟前,一脸的无奈和自嘲,苦笑着说:“老板,证件和借据您看一下,算我们眼拙!”说完转身离去。
阿宁和大平都钻进出租车里了,杨琳琳才鬼鬼祟祟地溜出**大门,走向另一辆出租车。
…………
大平拿钱去赎东西了。酒店的客房里,阿宁把今晚的战利品都放在杨琳琳包里,让她赶紧给重庆家里汇回去。
女性都是向往胜利者的,她们眼中的胜利者总是那么的英武骁勇,总是最雄*、最可依附的。杨琳琳好像反映迟钝了一样,痴望着这个色彩神秘的男人。一会儿用粉拳捶打一下阿宁的胸口,一会儿*搓一下阿宁的下巴,嗔怪地说:“吓得我现在还发抖呢,到底是咋个事情哩?会有危险吗?快给我说说哩!”
阿宁笑了一下,抽出一支烟夹在指间,杨琳琳赶紧讨好地为他点上了火。阿宁惬意地抽了一口,讲了起来……
说起“端码”阿宁干了可不止一次,在澳门混的人懂这行的也不多,就是懂这行的人里敢干的也是凤毛麟角。因为笨想都知道,白花花的银子被别人拿走了,谁会无动于衷?风险是很高的。
阿宁刚来澳门的时候,借钱是还的。而且都是按约定的时间归还,从而也就导致了今天押房子,明天押车。由于信誉好,在给他出过码的几家档口借钱很顺利。甚至有时候欠条都不打,借个十万二十万的玩玩儿,赢了当场就还款,输了第二天也会按时清欠。
有一次,阿宁在一个给他出过码的档口借了五十万,约定如果输了第二天还钱。那时阿宁的状态是没钱就借钱玩儿,反正借的也不多,都是几十万而已,输了就从家里拆东墙补西墙地“倒短”,赢了再汇回家里。结果这五十万输了,“盯仓”的是一个人高马大的东北小伙子,也就三十岁左右。
阿宁和东北小伙一起回了他的房间,由于输钱的心情是很苦的,阿宁冲完凉就躺在了床上。盯仓的小伙见阿宁的心情不爽,不爱搭理自己,就从冰箱里拿了瓶洋酒和几盘干果,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自斟自饮起来,好不自在。
阿宁看着他大咧咧的样子就不舒服,再加上输钱的懊丧,登时气就上来了,眯着眼睛沉声说:“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点儿不拿自己当外人了?有点儿大扯了吧?”
东北小伙“噗”的一声笑了:“大哥,我看见你不是一回两回了,一搭眼我就挺佩服你的,就觉得你行!玩都玩那么大,还在乎兄弟这点吃喝啊?”说完笑呵呵地望着阿宁。
阿宁气还没消,但语气放缓了,冷着脸说:“一瓶酒好几千呢,你他妈打声招呼也行啊!”
东北小伙停止咀嚼,看了阿宁几秒钟,正色地说:“大哥你别生气,我能让你今天输这五十万港币不用还,你信不信?”表情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一听这话,阿宁来了兴趣,他觉得东北小伙的样子不像开玩笑,但他是什么路子呢?他真能做到吗?是真是假将他一军就知道了!于是,阿宁侧了侧身,带着怀疑的表情说:“要是不用还这五十万,老子给你二十万!”阿宁虽疑惑,但语气更不像开玩笑。
“一言为定?”东北小伙用眼神征求着阿宁的认可。
“一言为定!”阿宁的口气不容质疑。
“好!”东北小伙拿出手机开始拨号:“姜哥,麻烦了!人家是老千,以前借的少没动咱们。嗯,错不了!嗯,你和他说吧!”东北小伙把手机递给阿宁。
阿宁是何等聪明之人,马上入戏。但还是觉得不能完全相信他,要游刃有余,说话要有分寸,要做到能发能收:“是我,还用多说吗?”声音刚劲深沉。
电话那边是今天给阿宁出码那个男经理的声音:“唉呀,张总啊,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啥也不说了,把电话给我的兄弟吧,不好意思啊!”
听着对方谦恭的口气,阿宁心里一喜,看来对方害怕了!遂把电话递给东北小伙。
东北小伙接过电话对着话筒说:“赶紧派个人把东西送永利来,我下去接。”
挂断电话,东北小伙看了阿宁一眼,微笑着说:“五分钟就ok!”说完开门而去。
阿宁起身坐在床上,拿过香烟点了一根,脑子飞快地转着,看来像是真的,如果真成功了,这可是条光明大道啊!一会儿得好好加工加工他,会有什么危险吗?不像!
久经沙场的男人都是自信的,那自信来自于对危险的判断。
一根烟刚抽完,门铃响了。阿宁下床开门,东北小伙扬了一下手中的护照和欠条,面带得意地走了进来,顺手关上房门。
阿宁接过护照和欠条,匪夷所思地看了东北小伙一眼,万般不解地问:“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
东北小伙笑了一下,卖着关子说:“酒摆上吧!”那表情好像在说:这回你还心疼那瓶酒吗?
阿宁摆了一下手,高兴地说:“等着,我叫点酒菜,咱哥俩喝点儿!”说完用房间的座机点餐。
交谈中,东北小伙让阿宁管他叫“大辽宁。”他是辽宁人,在澳门混三年多了。钱是挣点输点儿,一直也没攒下啥。他始终不满足现状,总想一夜暴富。苦于没有什么大机会,看阿宁是个干大事的人,才向阿宁指点迷津。他说放贷才是澳门风险最大的行业。澳门自回归以后,变化是翻天覆地的,以前影视上的砍杀、火拼、绑架是有的。但回归之后,澳门的治安可以说在全世界都名列前茅。澳门的行政法规定,放高利贷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虽然借钱不要利息,但是,“抽*水”更是放高利贷的严重情节,一旦被抓,最少入狱两年,数额巨大的还会更高。**里的监控设施是最完善的,只要客人报警,放贷抽*水子的人连逃离澳门的机会都没有,更不用提别的了!所以,什么扣押证件、打欠条、盯仓之类的都是唬人的。档口老板之所以要看客人证件,了解客人信息只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看证件上有几个戳。戳少就证明来澳门的次数少,不会知道太多。沟通的过程,档口老板其实就是在观察客人是不是老千。
因为遇上专门干这行的老千,档口会血本无归,而且还要担负被告发的风险,像阿宁这种只是把钱输掉不还的情况还算好的。因为在阿宁赌的过程中,最起码给档口抽*水和洗码了,档口已经有了很大收益,钱不还损失也不大。更有甚者,只要档口抽了客人的水子,客人把筹码往兜里一装,然后告诉抽*水子的人自己是老千,是专门“端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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