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知道他的名字,据说他是因为盗窃被抓了现行,但警察用尽手段也没有问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认定他精神正常,但有语言障碍,所以包括管教在内,没人知道他的名字。
我能感觉到哑巴眼睛里经常闪烁着的精明,还有隐忍,于是,我叫他鬼子。我相信鬼子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而且,我还相信他没有语言障碍,如果我的感觉是对的,那么,他的隐忍能力就有点吓人了,反正,我对鬼子很感兴趣。但越是感兴趣,我越是什么也不试图去问他,那样会适得其反。我要做的,就是对他比对别人好一点,我相信,只要他不傻,就会感觉到。
除了我和鬼子,号子里其他人家里送钱来,按照号里留下来的老规矩,是倒三七开,也就是本主得三,我得七,有时候我觉得这样似乎有些太过分,有心给改成五五开,在我和鬼子说起这个想法的时候,鬼子抓住我的手腕,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我明白他是想打消我的念头,于是我便作罢。我只是想要鬼子感觉到,我很看重他的想法。
滕草根说得没错,监狱的确是个染缸,我也明白了为什么虎子把这叫做“上大学”,与人“一言不合”持械伤人的金三刀,却在这里跟着滕草根学习搏杀。长得像瘦猴一样的郎侯,本是在街头干着顺手牵羊的营生,竟然在这里学会了掏包。在这里,只要肯出一只烧鸡加一包烟,连蒙汗药的配方都能给你淘弄到……
我只是一个台球厅摆球儿的年轻人,我甚至一度连自己将来要干什么都想象不出来,但现在,不管是因为李铁还是由于嫣姐,至少有十几个在外面没人愿意得罪的杂碎,都要喊我一声“一哥”。
我开始喜欢这种感觉,但我要做的,是把这种感觉带出去,我不想仅仅在一个号子里做这十几个人的一哥。
于谦来看我的时候,和我说起嫣姐的台球厅,嫣姐的楼上一直再没有服务员,嫣姐说要等唐一回来,于是于谦经常会跑去帮忙。
“唐一,看样子你以后肯定要和李铁混了是吧?”于谦很认真的看着我。
我同样很认真的看着于谦,一字一顿的说,“于谦,如果我告诉你,将来我会成为另一个李铁,甚至比李铁更牛b,你信么?”
“信!”于谦的回答斩钉截铁,不假思索。
半年时间,嫣姐来看过我十二次,两周一次,雷打不动。甚至在除夕夜,嫣姐动用李铁的关系前来探监,就在管教的眼前,她伸手摸摸我的脸,低声说,“你瘦了。”我看见嫣姐的眼中蓄满了泪水,随时要掉下来的样子。
管教会意的笑了,显然他知道嫣姐和李铁的关系,想来在他的心里,开始对我和李铁的关系有了更明确的推定。
嫣姐每次都会带来两条红梅,四块钱一包的云南烟,以前我也只是见到过而已,从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每次都是我和管教一人一条,管教属于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自然也是喜笑颜开,甚至于偶尔会主动问我,要不要带点什么吃的喝的进来,反正是有事尽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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