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一个下雨的午后找到我人生第一份工作的。

于谦带我来到炮院胡同里新开的台球厅，来到了那个叫李嫣的女人眼前，他说：“嫣姐，这就是我说的唐一，你看看，行么？”于谦在说话的同时，用胳膊肘拐了我一下。

我赶紧向李嫣点点头，笑一笑说：“嫣姐好，我叫唐一。”

来这里之前，于谦就喋喋不休地向我描述李嫣的漂亮，我甚至怀疑他把自己学过的形容词都用尽了，但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李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李嫣的眼睛正瞥向窗外，但从她的眼睛里并没有看出于谦所形容的那种“勾魂摄魄”，此刻她的眼神略带一点忧郁，瞥向窗外，窗外正飘着1991年夏天的雨丝。

李嫣似乎忽然想起了我们的存在，她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丝歉疚，却又带着一丝笑意，说：“哦，唐一是吧，你多大……”话似乎尚未说完，李嫣愣了一下，再次走神，她的眼睛里分明有光彩一闪，却又再次黯然，嘴里呢喃了一句，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我18了。”我赶紧回答。

“他今天正好18岁，今天过生日呢。”于谦补充了一句。

“是么？”李嫣眼睛一亮，却又幽幽地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也是今天过生日。”

“哎呀，真的吧，那我一会儿得给嫣姐买个蛋糕送来。”在我还不知道说啥的时候，于谦再次答话。不得不佩服于谦这家伙，反应速度直接秒杀我。

“你倒是有心了，蛋糕就不用了，不过还是先谢谢你了。”李嫣似乎心情好了一点，她笑着看向于谦，也看向我，说：“这儿楼下已经有个服务员了，你就负责楼上吧，白天负责摆摆球儿，晚上下班前收拾一下卫生，基本就没别的事儿了。”她想了想又说了句话：“每个月90块钱，早九点到晚九点，每月可以休2天，如果不休的话，每个月加10块钱。”

“那就谢谢嫣姐了。”接过话头的仍然是于谦，“唐一你以后就要管嫣姐叫老板娘了。”

李嫣笑了，很开心地笑了，她说：“你个小屁孩别那么世故，叫什么老板，都把我叫老了，我也才比唐一大6岁，叫嫣姐就行了。”随后她又看看我，说：“你要是没什么别的事儿，那明天就来上班吧。”

在我的试探着商讨下，嫣姐同意在储物间里给我加一张折叠床，实际上，当于谦告诉嫣姐说我是个被收养的孤儿，和养父的关系并不太好的时候，嫣姐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我的请求。

我想，我终于有了人生的第一份工作，在我18岁生日这一天，还有一点似乎也很重要，我有一个非常漂亮的老板娘。

傍晚时分，我回到那个熟悉的胡同，十年了，我每天都要回到这里。

“妈，我回来了。”向着厨房里喊一声，我就钻进了自己的小屋，6岁的小妹文丽像个跟屁虫似的贴着墙蹭了进来。半截香蕉握在她肉乎乎的小手里，举得老高。

“哥，我有好吃的，妈说可以给哥吃。”听着小妹嗲声嗲气地声音，看着她那小样儿，我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笑意，我双手卡在小妹的腋下，把她举了起来。

这个6岁的小女孩，几乎是我愿意回到这个家的唯一理由。

1982年的那场劫难，在我的记忆里留下了永远不能抚平的伤，暴雨下了一天一夜，最终汇聚成呼啸而来的洪水，带走了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父母，也包括我本应快乐的童年。

现在的养父母本来一直没有孩子，当姑姑把我送给他们收养的时候，我的名字就由“项非”改成了“唐一”，他们希望我会带来好运，会带来唐二甚至是唐三啥的，如果不是姑姑和姑父私下里一直喜欢喊我小非，我想我也许早就忘记了自己本来的名字。

养母是个温婉的女人，但有时候温婉和柔弱很相近，在家里，养父有着只手遮天的绝对权威，但除了寄住于此，我没有更好的选择，面对着一贯面沉似水的养父，我也习惯了，甚至也被潜移默化了，回到这个家里，我会变得和养父一样的冰冷和少言寡语，唯一例外的，就是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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