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柏二太太便称病不来,偏邹大太太亲自来了。
来了还说这种话,到底是几个意思?
东西还没进屋呢,她就想讨要不成?
许太夫人心有不悦,假装没听见。
许惜颜清清柔柔道,“我们许家,也只有曾祖母,才最配这尊弥勒了。大肚能容,笑口常开,豁达明理,明辨是非,正是我等儿孙楷模。”
“说得是呢。”一早被赶的许观海,忙狗腿的配合接话,“这弥勒佛,又称布袋和尚,沿海一带供奉最多。最喜打抱不平,劝人向善。曾有人请教如何不堕他人是非,和尚云:是非憎爱世偏多,仔细思量奈我何。宽却肚皮常忍辱,放开泱日暗消磨。若逢知己须依分,纵遇冤家也共和。要使此心无挂碍,自然证得六波罗。”
许长津赞道,“好一句若逢知己须依分,纵遇冤家也共和。做人若有这般豁达开朗,便不成佛,也能修身积福了。”
许观海道,“祖母可不就是咱家最有福气的老寿星么?”
许太夫人佯怒笑道,“瞧瞧瞧瞧,方才我就说了他这么一句,这猴崽子就记下了,叽里咕噜说了这么一大串,来编排我老人家呢。咱们这等寻常人家,哪敢跟神佛作比?竟是要折我的寿呢! ”
许观海连称不敢,又笑道,“瞧我这祸从口出的,便罚我送老太太个好香案,供奉这弥勒佛吧。”
许太夫人一连串催他,“那还不快去?津哥儿去替我盯着,挑个好的。省得他在这儿掉书袋子,碍着我们娘儿几个说话。”
这一番笑闹,邹大太太再想讨要,就千难万难了。
幽怨的暗瞥一眼许惜颜,心想要不是这丫头接话,能引出后面这一串?
而许观海笑着应了,果然就带着许长津走了。
萧氏女眷上门,原就不必男丁作陪。
不过是想着她初次登门,没几个熟人在,恐她应付不来,才略坐了一回。现话已说开,他们自不必久留。
这边许太夫人才细细跟萧氏拉起家常,听她说起早年乡下艰辛,未免动了恻隐之心。
“……你别看我们如今家大业大的,也不是没有受过矬磨。我在娘家幼时,也经历过一次洪灾。那水淹得都漫过房顶,也不知死了多少人。就算我家院墙高些,到底毁了一季粮食。
那时候啊,我大概也才六七岁,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吃了两顿馒头,就不乐意了。家中小妹更是发起脾气,把馒头扔到地上,闹着要吃米饭,要吃菜。
我祖父那时还在呢,什么话也没说。亲手把馒头捡起来,揭了皮子,自己吃了。然后叫人给家里孩子都换上寻常布衣,带着我们出门了。
就那一趟回来,我这辈子都不敢再挑食了。瞧着外头那百姓,连草根树皮都吃,甚至有孩子饿得抓着虫子或一把土就往嘴里咽,我们家还能有馒头吃,已经是大福气了。”
众人听得无不点头,唯邹大太太暗暗撇嘴。
暗想自家再如何,也落不到这般境地。
等来日她吃不上饭的时候,方知这番金玉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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