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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却满不在乎地说:“哪个叫你不吃咧!我家都是习惯了各吃各的。”梅香沉默了,在心里暗暗摇头叹息,拉了被子盖身上就睡下了。
隔天起床后,见水缸里水也不多了,便叫富贵起来挑水去,自己在锅洞里开始掏空昨天烧火的灰,倒了两簸箕在后院的灰笼屋里,回来见富贵还在睡着,便走到房门口喊道:“几点了还不起来!快些把缸里的水挑满,鸡也该从笼里放出来了。”
富贵听了就有些不耐烦,心想:这没有老婆时太没意思,娶了老婆,现在反倒更麻烦,这老婆比他妈还管得宽。一边穿衣起床,一边咕哝道:“你不就起来煮个早饭嘛,一堆话,好觉也不让人睡一会子。”
梅香头上搭了块毛巾,挡灰用的,一边在灶下拉着风箱生火做早饭,听不清他在嘀咕什么话,估摸着是在抱怨自己,却也懒得搭理他一句。
婆婆仍然像过去一样,又去上街溜达了。不同的是,这次回来没有肉了,篮子里只有四块泡干,梅香见了,也不好问她打算怎么烧,老太太放下拐棍,自己从小菜坛里盛了半碗臭咸菜汤,再将四块泡干放在臭汤里,放在锅上蒸。
梅香也没有说话,心里只能叹气:瞧这母子俩的日子,只怕过得乱七八糟。这泡干怎么也要两分钱一块,四块泡干就是八分钱,这园里自己种的菜不能吃么,还要花钱上街买着吃;再说这寒冬腊月的,锅槽下面的柴火堆里,埋了许多的山芋,不赶着新鲜的时候吃掉,还尽嚷嚷着天天煮白米饭吃,等到山芋烂掉了,岂不是白米饭吃不起、山芋也吃不上了?
梅香独自思虑了一会子,本想跟婆婆好好说说,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唉!先瞧一阵子再说,看他们过了年怎么过下去,自己现在说了,他们也不肯听,还会嫌自己话多,刚过门就要做她老人家的主,要是再哭闹起来,搞得三不清四不了的,快过年了,还是省点事。
富贵总算将缸里的水挑满了。吃了早饭,梅香又开始让他扎个大笤把去,上午在家里扫尘,自己先洗晒衣服,等他扫好了屋子,自己也就可以擦抹柜子和桌椅板凳了。婆婆在一旁沉着脸道:“这刚吃了早饭,让他歇一会子再扫也不迟。”富贵本就犯懒,听他母亲这么说,理所应当有了底气,跟着对梅香翻了一个白眼,抱怨道:“就是的!这刚吃饱,干么就那么急吼吼的,你要洗衣服,就先洗你的衣服就是了,我这扫尘又不是晒衣服,还怕赶不上太阳么。”
梅香气闷,本来想说:这明天就是小年了,明个一早就要忙着做粑粑馅,下午还要做送灶粑粑,哪里还能在家扫尘哩,可又一想,跟这母子俩也真是说不清,还不如做自己的事,与他少啰嗦几句,也免了生气。
梅香没说话,闷声拎了一桶衣裳,去池塘边捶洗。她将衣裳倒在石埠上,抖开了一件褂子,棒槌刚举起准备落下时,她的手愣在了半空,眼睛望着路上,心里一阵激动——小霞的胳膊上挎着一只水桶,笑吟吟地向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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