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过一次、尖嘴猴腮的黑瘦男人。
好像叫什么侯三。
这么一看,白荔也瞬间了然。
B镇这个地方小,平时芝麻大的小事也会传得有声有色,大妈们坐在一起不是东家长就是西家短,谁家有点八卦都瞒不住,更不要说拆迁这样的事。
场面一度混乱,尤其是黑瘦男人看到纪霖汌以后,认出他是诚越公司来的。于是冷笑了一声怨怼道:“你们果然是谈好的!李阿婆真没想到,你胳膊肘朝着外面拐,竟帮起外人来对付自己镇里的人。”
“啐。真是个昧良心的。”
“以前还尊敬你,老了竟干这种事。”
李阿婆也没含糊当即就骂了回去。
她当年做老师的,岂会被这几个人讨到嘴上的便宜。
“你们几个人无所事事,整天就异想天开要挣不义的财,石坡区拆迁的事情,是经过居委会和我们一致投票决定的,你们几个倒好,去闹了一通没用,现在还想在我这找事。”
他们这群人本来就是要来闹事,见状更是不客气。
几个人欺负李阿婆儿子不在面前,便挑她这个软柿子下手。
于是他们又是嚎又是叫,摔摔打打的。拿起什么东西也毫不顾忌地扔来扔去。
倏地,一颗不起眼的陶瓷花瓶朝着白荔的方向就砸了过来。
没人在意,哪怕白荔因此受伤,他们也不过就是认为她倒霉被误伤而已。
等白荔看见的时候,她已经来不及躲。
她刚想下意识护住眼睛的部分,视线突然一暗。
一道身影快速地挡在了她面前,好闻的沉木香气。
她抬起下颌,惊魂未定地看着纪霖汌。
那花瓶砸在了他肩膀上,疼得纪霖汌闷哼了一声。
“没事吧?”他紧皱着眉,问道。
白荔摇摇头,她刚想问问他的情况,但话到了喉咙就哽住,最后也没问出口。
随后她默默地从他周身退开,然后走到了阿婆的旁边,冷静地看着几个前来闹事的人:“跟你们也说不通,不如我们报警处理吧。”
“你们也冷静一下,再这么闹下去也无济于事。”白荔冷眼看着他们。
几个市井流氓哪里会听得进去一个小孩子的话,顿时讥笑道,“你算老几?”
声停,侯三推搡了白荔一把,他劲大,怼在肩胛上像是撞了墙。
“嘟嘟,你不要管。”李阿婆担心她,忙要扯着她到自己身后。
“嘟嘟这名怎么这么耳熟?”
“是啊,三哥。好像是徐一海前妻的女儿吧?”
侯三登时恍然大悟:“好像还真他妈的是。”
脸色一变,猥琐又油腻的笑容挤了出来,他搓着手笑,三角眼嘀哩咕噜在白荔胸和腰段上打转:“原来是徐一海的姑娘,十几年没见,都长得这么水灵。”
“小时候,叔叔可还给你拿过糖呢。”
内心恶心至极的人,连说出口的话都恨不能让人割了他舌头。
“这是诚越和你们之间的事,扯不相干的人,实在没必要。”纪霖汌道。
他声冷,这会抬起的黑眸像是淬了刀渣,正一点点地割在侯三那。
饶是侯三这种人,看到纪霖汌眼神的时候,也不由瑟了下。
他们这样混门道的人,行里也有规矩。比如什么人不能碰之类的。
有钱的当然可以,但有权的不行。
无恶不作的人可以,但不怕死的不行。
而此时对面诚越来的男人眼底,像是蛰伏的野兽,带着股狂傲劲。
仿佛稍有不慎,就会在黑暗中将他撕碎。
侯三干咽了唾沫。
这是他第一次和诚越来的新人打交道。
之前只是听说,还没到接触的份。
白荔皱着眉,正低着头拨报警电话。
等抬起头的时候,发现纪霖汌不着痕迹地挡在了她和侯三前。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宽阔的背影,和垂落至裤线一侧,正散漫插进裤兜里的手腕。
…
从警察局出来,侯三他们被教育了一通仍嬉皮笑脸的。
他们几个都是B镇出了名的地痞,脸皮比城墙都厚,不疼不痒的批评教育对他们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事。
但梁子也就此结下。
白荔的那通报警电话好像踩在了侯三他们的高压线,总之临走前,侯三趁着纪霖汌去旁边打电话的时候,阴恻恻暗戳戳地警告了她一番。
什么出门小心点。
晚上别走夜路,小心鬼缠身之类的。
但白荔听着,并没有畏惧的感觉。
她可能内心比较强大吧,所以并不恐惧鬼怪和黑暗。
不过人心有时候,确实是比鬼怪要可怕的多。
冷风吹得嗖嗖的,因为事发突然,白荔也没穿件外套。
一件很单薄的毛衫,被风一打,就吹了个透心凉。
纪霖汌掐断了蔡嘉禾的电话。
她最近打的比较频繁,像是有意在知道他每天都做了什么。
转过身,他看了看正打算离开的小姑娘。
她瘦弱的肩膀被寒风吹得轻颤,惹人心疼。
“嘟嘟。”他喊她。
这一声,搞得两个人都是一愣。
白荔说:“别,别这么喊我。”
太别扭了……简直想入地缝的程度。
他笑:“我送你回去。”
也不等她拒绝,纪霖汌道:“答应过婆婆的,得把你安全送到家。”
“不要拿婆婆来压我。”白荔蹙眉,她心底多少有气,“如果今天不是你非要出现在婆婆家里,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对,没错。
她在怪他。
如果他早点走,侯三他们也不会看到他就对婆婆发了火。
更甚至,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诚越会来B镇谈项目。
如此的巧合,很难不让她去联想到是不是纪霖汌从中作梗。
尽管理智上在强调,这件事不是纪霖汌促成的,但她感情上就是忍不住去把他推远,忍不住去把罪责都按在他身上,好像这样就能和他划清界限似的。
说完了话,她也不顾纪霖汌此刻什么表情,转过身就打算离开。
突然手腕一紧,紧跟着她腰间贴过来温暖的力道,双腿都跟着抬了起来。
骤然的失重让白荔小小地“唔”出了声。
刚被抱起来的时候,她察觉到他左肩有一瞬的无力,让她失衡。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回来。
纪霖汌神色清淡,并没有因为她刚才的话流露出什么情绪。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车前,当即就把她塞进了副驾驶。
一顿,他倾身靠近,替她去系安全带。
本就靠得近,他还在她耳边轻声:“你生气也没用。”
“我答应了婆婆,必须把你安全送到家。”
白荔:“……”
所以她的意愿就不重要吗!
不过就是打着婆婆的旗号而已。
他鼻尖凉凉的,一动一顿间蹭过了她的耳侧。
像是被电流触到了似的,白荔忙偏过头。
车内的香气和他周身的味道很相同,一入座就像是被温暖包裹。
一路上的氛围很尴尬,两个人都没开口说话。
直到红灯一亮,车身顿住。
“很讨厌我吧。”纪霖汌说,他知道白荔不太喜欢烟味,所以没点。
只是喉结上下一动,他指腹轻慢地搭了方向盘。
白荔视线挪向窗外,看着人行道形形色色的路人,回到:“你这话我听不明白。”
讨厌不讨厌的,现在说也没意义了吧。
那次荒唐的吻也全了她只会按部就班成长的遗憾。
他说:“又一次出现在你生活里。”
“荔荔。”纪霖汌喊她。
“我知道这样说很可耻。”
他眼眸低垂着,长睫掩盖了深处的压抑,语气从未有过的小心。
“能不能再喜欢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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