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毕竟是辽宁省省城,算得上是大站,下车的人还真是不少,就光他们卧铺这边就都是大包小包的往下挤,外面还排着队的大包小包的等着往上挤。
见到这阵仗,他俩也不敢在外面待太长时间,一会挤不上来可就哭了。
现在可能是中铁局有了规划,站台边都没有推车卖东西的了,要走到比较远的地方,他俩加快脚步走过去,买完烟一刻没敢多耽误,径直往回走。
回来往他们那截车厢的门一看,好家伙,堆的满满登登的等着检票上车的人。
由于时间急迫,门边站着的列车员都没有时间逐个检票,只能是叮嘱这些扛着大号行李的人脚下多加点小心。
何卓跟孟鑫然没紧没慢的等在最后边,他掏出根烟叼在嘴里,正要拿火点着,不远处人群里爆发的尖叫声使他动作一顿。
他跟孟鑫然诧异的对视一眼,向发出声音的那边看去,声音的起源是在旁边的第三个车厢,跟他们这边一样,乘车门口挤满了人,此时不知道什么原因,人群围成了圈,附近听到声音的列车员以及正沿着铁道巡查的工作人员都在拨开人群往里去。
夜晚即使站台上开了灯,可视度依然不及白日里,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也看不出被围在中间的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他跟孟鑫然都没有跟着凑热闹的人群围过去,他抬起刚才放下的手臂,把嘴里这根烟重新点着,蹲下身子慢慢吸着。
秩序很快得到了维护,看热闹的人群被驱散开,空出了何卓一直没能看到的被围住的地方,地上躺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孩,男人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他们身下是一大滩血迹,从男人倍染血的白色衬衫上轻易可以看出,这人不知道被人用什么利器给伤了很多道口子。
何卓心里面咯噔一声,他把视线往旁边挪了挪,旁边地上扔着的正是凶器,是一把常见的水果刀,而被几个安保人员擒住的凶犯竟是个女人。
看得出来,这女人可能精神方面患有疾病,伤了人又被抓住,此时却不哭也不闹,面色正常的很,甚至脸上还挂着得体的微笑,仿佛对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知觉。
身旁不断有人来回走过,口中念叨着这突发事件的经过,只言片语捏合成的他们以为的真相,一个家庭的悲哀在看热闹的人们的眼里,被他们变为了无聊旅程中茶余饭后的谈资,何其可悲。
何卓没有多余的心情去理会旁人,他的思绪沉浸在一段回忆里,这段往事的主人公是他如今逍遥自在的母亲,而受害者是他自己。
他父母是在他九岁那年离的婚,当时他年纪还小,不懂得离婚意味着什么,也不懂得破碎的家庭会对他的未来有多少影响,他只是在他爸妈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的时候独自一人坐在窗台上晃荡着两只脚丫向楼下看去。
他母亲把钥匙扣穿在食指上,每走一步钥匙扣就绕着食指转一圈,背影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而他父亲只是沉默的跟在他母亲旁边,从他们家小区到地下车库的几步路程走的无比沉重。
之后他就很难再见到他母亲了,不过那对他来说也没有所谓,可能是天生性格淡漠?好像又不是,但说不清楚为什么,他就是没为他母亲的离开而伤心过。
再之后好像每年寒暑假他母亲会来看看他,有时候会接他过去住几天,去他母亲新组建的家庭里。
他后爸个子不算高,也没有他们家条件好,看起来就是个很普通的中年男人,可他母亲依然笑的一脸开心。
用他现在的眼光去看向过去,他母亲当时的笑容不是为了爱情,而是自由。
对,他们家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自由,缺的就是发言权。
他爸是个窝窝囊囊的男人,在他奶奶和两个姑姑的强势下从来都是不敢出声反对的,他爷爷是个大老板,但在家里却不是一家之主。
一家之主是他奶奶,他们家是个阴盛阳衰的奇怪家庭,可惜这个阴盛阳衰的盛字里面不包括他母亲这个‘外人’,所以他母亲抛下他跑了,无可厚非,完全可以理解,毕竟他现在也是这么个落跑的打算。
等他十二岁的那年,好像是他母亲那边,也就是他姥姥姥爷家那边要照全家福,正好是暑假时候,他们家那天也是聚齐了人准备开车去郊外野营,这这么赶巧的撞上了日子。
他妈想带他走,他奶奶他姑姑不准,具体的言行他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唯一记得的是他妈从厨房摸出的菜刀,以及菜刀落在他颈间冰凉锐利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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