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是因李氏和陆薇薇,因他自己‘俊俏’、‘人品好’、‘讲礼’,而不是知道他是来自京城的豪门公子的缘故,对他都是几乎不掺杂任何杂质的和气与善意,又忍不住心里发热。
原来祖母说得对,这世上还是有很多美好与温暖的,只要有一双愿意去看和善于发现的眼睛。
段氏还没走,又有人来了,却是陆薇薇的堂姐陆大妮儿。
她是来叫李氏和陆薇薇去吃饭的,“算着大伯母和小巍这两日肯定要回来,爷爷奶奶早就让我娘和二婶杀了鸡,现在已经炖好,只等大伯母和小巍去吃了。”
说完四处看了看,又补充了一句:“听说小巍来了个同窗?爷爷奶奶让那位公子一起去家里吃饭。”
李氏与段氏闻言,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惊愕。
以往李氏和陆薇薇回来,陆有成和曹氏从来没叫母女两个去他们家吃过饭,都是在家等着李氏带了陆薇薇上门问好、送东西,饶是如此,一开始也鲜少有好脸色。
毕竟当初李氏带陆薇薇搬去县里住时,家里也好,田地都好,都直接托付租赁给的外人,哪有这样肥水光落外人田的道理?又让村儿里其他人怎么看、怎么想他们一家老小?
简直就是活生生打他们的脸,告诉所有人,他们当公婆兄弟妯娌的肯定欺负了孤儿寡母!
偏陆有成和曹氏碍于李成栋、碍于里长老爷,还无可奈何,怎么可能再有好脸色,更别提叫李氏和陆薇薇吃饭了。
且他们不叫母女两个去吃饭,——当然,他们叫了母女两个也不会去,没的白噎着自己。
也不肯母女两个去段氏家里吃,口口声声‘我们家又不是没人了,一回来就去别人家吃饭算怎么一回事,不是让人笑话儿我们家吃不起饭呢?’
所以方才段氏才会说‘要不是怕某些人东说西说’。
还是后来陆薇薇考进了县学,便是在县学里,也名列前茅,都知道将来定会大造化的,陆有成才渐渐有了好脸色,每次李氏与陆薇薇回来,也会装个面子情儿的叫她们回去吃饭了。
只母女两个仍不肯去便是了,时间一长,陆有成与曹氏便也懒得走过场了,反正李氏怎么也不敢少了他们每个月的钱粮,陆薇薇将来真发达了,也得孝顺他们。
不想今儿一家子又装上了……
李氏想着,忽见陆大妮儿与以往分明有些不一样,衣服好像是新的,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还戴了银簪子和鲜艳的绒花,再一细看,眉毛也画得细细的,好像还敷了粉点了胭脂。
陆家人相貌都还算不错,毕竟一家之主陆有成就长得很不错,不然当年也娶不到哪怕是流放的京城千金小姐了。
自然陆大妮儿的相貌也在平均线之上,加上正是女儿家一辈子最好的年纪,还特地打扮过了,瞧着还真有几分亭亭玉立,楚楚动人。
咳嗽一声,咳得陆大妮儿不敢再东张西望后,才淡笑道:“我带了吃的回来,加上你们二伯母才送来的我买的鲜鱼和青菜,马上就能吃饭了,就不给公婆和家里添麻烦了。大妮儿,你回去告诉爷爷奶奶,让大家伙儿吃饭吧,等我待会儿忙完了,就带了小巍去请安问好。”
陆大妮儿早知道李氏不可能一说就答应了,笑道:“可鸡都炖好了,大伯母就别麻烦了,鱼和菜留着明儿再吃也是一样的。这马上天就要黑了,又赶了一天的路,便大伯母不累不饿,小巍和、和他的同窗公子也肯定饿了……”
见李氏还是不为所动,“我和小巍吃了饭就过去,你先回吧。”
只得看向了陆薇薇,“小巍,大伯母忙,就你带了这位公子,跟我一起去吃饭吧?爷爷看见你和这位公子,一定很高兴的。”
陆薇薇见她直接对自己开口了,不好再缄口不言,也淡笑道:“我们马上也吃饭了,就不给家里添麻烦了,大姐还是先回去吧,待会儿再见。”
李氏能看到想到的,陆薇薇自然也能看到想到。
虽然谢令昭实在是个可恶的,那也不是陆大妮儿一个真正的村姑能肖想的,说句不好听的,她怕是连给谢令昭当丫头都不够格儿,就更别说其他了。
同样,虽然陆薇薇从来不喜欢陆大妮儿,不喜欢陆家的每一个人,在这事儿上,也做不到明知前面是火坑,还眼睁睁看着陆大妮儿去跳。
所以还是一开始就断了陆大妮儿念想的好。
陆大妮儿见陆薇薇也不肯听自己的,笑容越发勉强了,“都是一家人,哪里麻烦了,小巍,你和这位公子就去家里吃饭吧?不然爷爷奶奶肯定要骂我,连请个人就请不到的。这位公子,您和小巍就去我们家里吃饭吧,我爷爷说、说要感谢你平时对我们小巍的照顾……”
话没说完,因本是背对着她而坐的谢令昭忽然起身转了过来,也让她终于看清了谢令昭整个人,惊喜之下,自动戛然而止了。
难怪村里见过这位公子的都没口子的夸,又是说长得好,又是说人品好,又是说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少爷的。
眼前的人可不正跟天神下凡一样吗,这长得也太好看了,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反正比她这辈子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还这么高,这么挺拔,身上穿的衣裳也是这般好看,肯定是最好、最贵的绸子做的吧?
便是他不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光凭他这份样貌气度,她也愿意、愿意……跟他了。
当然,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就更好了,只要能跟了他,便不能当大的,只能当小的,她这辈子岂不是也等着吃香喝辣,再不用愁了?
陆大妮儿按下自己“噗通噗通”直跳的心,笑容更热切了,“公子,您跟我们家小巍平日在县学里肯定很要好,今儿才会特地跟他一起回来吧?往后可一定要常来才是,我们村儿风景还是挺好的,往后公子再来,就算小巍没空,我却是时时都很闲的,正好带了公子到处逛逛、瞧瞧去。”
又道:“公子,您这便随我家去吃饭吧?再耽搁下去,菜可就要凉了。大伯母和小巍若实在不得空去吃饭,就算了,这位公子去也是一样的。”
竟是打算直接撇开李氏和陆薇薇了。
陆薇薇简直无语。
这叫什么事儿,为了攀高枝儿,连脸都不要了?
余光见李氏已是气黄了脸,忙赶在她之前开了口:“大姐,这是我的同窗、我的客人,与家里其他人都素不相识,就这样去吃饭,算怎么一回事?大姐与我同窗男女有别,也不宜多说。你还是先回去吃饭吧,待会儿我和我娘自会过去的。”
谢令昭忽然道:“陆巍,我赶了一天路,这会儿有些累了,你能不能先带我去今晚我住的房间稍微歇一会儿?等我歇了起来,应该就可以品尝陆伯母的手艺了吧?真是好生期待,肯定比我家里的厨子们手艺好十倍,一天天不是山珍海味,就是鲍参翅肚的,没的让人腻得慌。”
除了刚转身过来,扫了陆大妮儿一眼,再没看过她,就当这人压根儿不存在一般。
——谢令昭好歹也是在那样的家庭那样的环境下长到这么大的,旁的不论,察言观色的本事和心眼儿怎么可能真缺了?
都不用问陆薇薇,已能猜到他们母子与本家的关系定然好不了了。
不然自己好好儿的有家,干嘛非要长年累月的住舅舅家里,便是为了陆薇薇求学方便,他一个人住舅舅家,平日学里休沐放假时回来便是了,李氏大可留在家里,把家里里里外外都照应好。
到底陆巍是姓陆,不是姓李的。
那母子两个会住到李家,自然就有原因了,听说陆巍是遗腹子,孤儿寡母的日子,本就难过;他如今的奶奶好像还是他爷爷续娶的,与陆巍的爹天生就隔了肚皮的,怎么可能真跟一奶同胞的一样?
还不知道早年娘儿俩吃了多少苦呢!
只这一层原因,已够谢令昭不待见陆家任何一个人了。
陆巍可是他的朋友,陆伯母更是这么好一个人,他们竟敢欺负逼迫他们,简直就是黑心烂肝!
何况眼前的陆大妮儿还是如此的不自爱,“自甘下贱”四个字简直明晃晃写在脸上,就更让谢令昭不待见了。
也不照照镜子看她是副什么德行,纵使刻意打扮了,依然连他家的丫头都不如,给他提鞋都不配,还想打他的主意;还连人都没见过,只是听说了他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便已想起那些有的没的来,——可真是一家子都不要脸到了极点!
先是陆薇薇直接说了‘男女有别’,再是谢令昭满脸嫌恶的来了一句‘没的让人腻得慌’。
陆大妮儿便是再蠢,再被眼前堪称闪闪发光的谢令昭和往后吃香喝辣穿金戴银的好日子迷了眼晃了神,这会儿也醒过了神来,脸刷的一下红透了。
她当然知道男女有别,可这不是、这不是她年纪大了,总得为自己打算吗?
人大户人家的少爷又什么没吃过,怎么会稀罕他们家的炖鸡,稀罕他们家的饭?要不是他跟小巍是同窗,怕是连他们村儿都会嫌偏僻破烂,这辈子不会来一次吧?
可既然人都来他们村儿里了,就去他们家吃一顿饭怎么了,她若将来真能有好日子过,难不成还会亏待了小巍当弟弟的和大伯母?
分明就是见不得她好,见不得他们家好。
但她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就只能被爷爷奶奶随便嫁个除了彩礼,其他都不会为她考虑的人家,她才不要去过那样的日子,跟她娘似的,受一辈子的穷和气。
所以她必须得抓住这次机会,无论如何也要再试一试才是,不然今儿杀的鸡奶奶肯定也要算到他们三房头上,回头还不知道要怎么给她娘脸色瞧呢……
陆大妮儿一时间什么滋味儿都涌上了心头,但终究还是羞臊占了大头。
勉强挤出一句:“大伯母和小巍不肯去吃饭,那我就先回去了,省得爷爷奶奶等急了。”,便红着脸,悻悻的走了。
李氏见她走远了,才满脸不好意思的与谢令昭道:“倒是让阿昭见笑了,你先和小巍说着话儿,我做饭去了啊,刚才又是打水又是扫地的,你肯定饿坏了吧?”
心里把陆大妮儿和孙兰花都骂了个狗血喷头,她们不要脸,她和小巍还要呢,阿昭可是小巍的同窗,丢的可都是小巍的脸!
谢令昭已笑道:“伯母这是什么话儿,林子大了本就什么鸟都有,与您何干?您只管忙您的去,有要我帮忙的就只管吩咐,我旁的不行,帮着打打下手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说得李氏转怒为喜起来,“这孩子,可真是太会说话儿了。小巍,你陪着阿昭说话儿啊,很快我们就能吃饭了。”
段氏也笑道:“小巍,你听你娘的,陪谢少爷说话儿吧,我帮你娘把饭做得差不多了,我再回去。”
妯娌两个说着都去了灶房,陆薇薇离她们更近,还能听见段氏压低了声音与李氏说:“就没见过谁家大姑娘这般不要脸皮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听说是在给她相看人家了,不过你那公婆你又不是不知道,肯定只管彩礼,其他都不会为她着想的,也难怪她想挣一挣……”
陆薇薇一时不知是该厌恶,还是该同情陆大妮儿的好。
她看向谢令昭,讽笑道:“某人既山珍海味,鲍参翅肚都吃腻了,又何必非要赖在我们家不走?”
但她自己知道,虽然她是在讽刺谢令昭,其实讽只占少数,更多还是开玩笑。
好在谢令昭也听出来了,笑道:“那怎么能一样,再是山珍海味,鲍参翅肚,都不是陆伯母做的。一起吃饭的,也不是我尊敬的长辈和我的朋友,根本就没法儿比好吗?”
陆薇薇呵呵,“谁是你的朋友了,我答应做你的朋友了吗?反正明儿一早你就走,等回了县里,也别再来烦我,更别找我两个表哥的麻烦,我们都忙得很,没时间与你白白浪费。”
“……哦。”谢令昭立时耷拉了脸,片刻才小声说了一句,“我不烦你,也不找他们的麻烦了,还是不成吗?”
陆薇薇见他一脸的委屈与沮丧,虽然已经领教过了他是何等的会卖惨,还是免不得几分不自然起来。
咳嗽一声,正色道:“开了年就要县试了,我们都是寒门小户,尤其我澈表哥,家里真的很困难,一家子的希望全在他一个人身上;我也是我娘全部的希望,我们母子总不能靠我舅舅一辈子,所以我们真的经不起任何的耽搁浪费。你要找麻烦,就找别人的去,要交朋友,也找别人交去,不成吗?”
顿了顿,“实在不行,你年纪也不小了,还可以娶亲生子嘛,就算你家里……,但妻儿却是你自己的,肯定与你一条心,你不就有家有亲人,有人说心里话儿,逢年过节也不用孤零零的了?”
谢令昭等她说完了,方沉声道:“都知道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连京城都回不去,家都回不了,拿什么娶亲生子?便真有一日,他们想为我娶亲了,怕也只会与他们一条心,反拿我当外人,那我还不如一辈子不娶呢!陆巍,我往后一定不烦你,你就让我做你的朋友行吗,我真的很想有个朋友,也很想以后经常……不是,偶尔,偶尔能见到陆伯母,吃到她亲手做的菜,我就心满意足了。”
陆薇薇皱眉,“没你想的这般悲观,就算是他们选的人,要跟她共度一生的人却是你,她不至连基本的主次都分不清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
谢令昭苦笑,“像我们那样的人家,都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貌合神离、甚至乌眼鸡似的恨不能你吃了我我吃了你的夫妻比比皆是,我可不敢奢求自己能是那少数的例外,我……咝……”
忽然皱了眉,一脸的痛苦之色。
陆薇薇忙道:“怎么了,我跟我娘不一样,可、可不吃你这一套。”
谢令昭苦笑着摊了手给她看,“我知道你不吃这一套,我也没想骗你……喏,先前扫地时没注意,应该是扎了一些细刺到肉里,刚才不小心碰了一下,实在太痛,才没忍住的……”
陆薇薇闻言,把灯盏端近了定睛一看,果见白皙的掌心里好几处都扎了细刺,不由翻白眼儿,“不会扫就别扫啊,非要抢着扫,扎了刺也不说,我刚才要是不问你,你岂不是要明儿回了县里,再来处理呢?等着,我问我娘找针去,不把刺挑出来,再擦药酒,明儿肯定要红肿的。”
一边说,一边已出了堂屋,“娘,娘——”
并不知道自己才一转身,谢令昭已满脸的笑。
少时,陆薇薇折了回来,后面还跟着李氏,“阿昭,我听小巍说你扫地时手扎了刺?你这孩子也真是,怎么不早说,我马上给你把刺都挑出来啊,幸好家里我也收了个小针线包的……先把针在火上烧一烧,也省得回头化脓了……有点儿痛,你忍一忍哈……”
眼见针已快扎进谢令昭肉里了,李氏却忽然停住了,“小巍,还是你来吧,光线不好了,我看不清楚,别刺没给阿昭挑出来,再白扎他几下,就亏大了。”
屋里的确很暗,纵点了灯,也只能照个大概,干不了精细活儿。
陆薇薇想也不想便依言接过了李氏手里的针,“那娘您继续去忙吧,别耽误二伯母太久了,家里肯定还等着她回去吃饭,偏她又客气,留她吃饭肯定是不肯的。”
说话间,已抓过谢令昭的手,看准一个扎了的刺的地方,就要扎下去。
李氏又忽然道:“小巍,还是我来吧,我忘了你男孩儿家家的不会用针了,还是我来的好。”
她居然忘了男女有别了,何况两个人的手一个那么大,一个那么小,一个那么白,一个那么黑,阿昭又显然是个聪明的,万一瞧出了破绽,可该如何是好?
陆薇薇哪里知道李氏在想什么,道:“娘,就我来吧,您忙您的去……明天再挑?不用,我看得见,就现在挑算了。这肉里扎了刺的感觉我们又不是没尝过,又痛又胀的,难受死了,就一鼓作气挑了吧。”
“可是……”李氏强笑着还待再说。
陆薇薇已又道:“娘是怕我趁机欺负您的客人不成?放心吧,我不会的……好像二伯母在叫您,您快去瞧瞧吧。”
李氏没办法,只得往外“哎”了一声,“马上就来——”,又扔下一句,“行吧,那小巍你好生给阿昭挑,挑完了叫我,我来给阿昭擦药酒啊。”
方下定决心般一转身,往外去了。
算了,小巍肯定没那么容易暴露的,不然还用等到今天,她早暴露八百年了;阿昭也肯定不会往那上面想去,本来么,无缘无故的,谁会想那么多呢?
她还是别自己吓自己,反而露了马脚的好……
陆薇薇这才把注意力又放回了谢令昭手上去。
却见他手竟一直微微在抖,见她看过去,还直往后缩,不由挑眉,“你也担心我不会用针?放心,扎不痛你的,本来你已经在痛了,难不成还能更痛?再说了,你不是那么嚣张吗,竟然也会怕痛?”
谢令昭下意识道:“我怎么可能怕这点儿痛,我、我……”
‘我’了几声,都没我出个所以然来,脸都涨红了。
他总不能直接说,他其实不是怕,而是紧张吧?
明明他和陆巍都是男子,他不该紧张的,他虽从来不喜别人碰自己,也不是从来都没与人有过肢体接触,可以往他都只有不舒服与厌恶,从来没紧张过。
要说陆巍是女子,他紧张也就罢了,问题陆巍也是男子,他居然还紧张,心真的是砰砰直跳,就真是太奇怪,太不正常了。
难道都是因为陆巍的手跟他的比起来太小、太白,秀气得根本不像男子的手?
还细滑得跟丝绸一样,除了指腹稍微有点儿多年写字儿生成的薄茧,简直软得他心尖发颤……
还是那句话,可惜陆巍是个男子,不然他一定娶了他,反正他迟早要娶亲的,与其等着家里那个女人给他硬塞个不知道什么歪瓜裂枣,还不如先娶一个至少自己不讨厌的。
关键还能得一个陆伯母这般好的岳母,真是光想都觉得高兴,陆伯母怎么就只生了陆巍一个,没再给他添个妹妹呢?!
陆薇薇自不知道谢令昭在想什么,她一边状似漫不经心的应着:“既然你不怕痛,那你缩什么缩……也别再抖,不然我一个失手,针全部给你扎进去了,就不是蚂蚁咬一下那么痛了!”
一边已快狠准的把针扎进了谢令昭肉里,“别缩,这么大的刺,很好挑的,马上就好。”
谢令昭让瞬间的刺痛刺得满脑子的胡思乱想霎时飞到了九霄云外去,“咝……还说不痛,明明就很痛……行行行,我是男子汉大丈夫,不怕痛,您尽管扎,总成了吧?”
陆薇薇忍不住好笑,“不是说不怕痛吗,切!好了,已经挑出来一根刺了。”
笑过,不再说话,专心给谢令昭挑起剩下的刺来,自己都没意识到,手下的动作下意识放轻了。
谢令昭也很快适应了手上的痛感,他虽生来富贵,其实并不是一点苦一点痛都受不得的人。
见陆薇薇不说话了,他也安静下来,少时更是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屋里渐渐一片静谧,让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原来陆巍的眼睫毛这么长,还这么密,就跟两把扇子似的,在灯光下还有倒影……他的脸看起来也比他原以为的还要白,至于大小,应该就只自己的手掌那么大吧?
才还可惜他为什么不是女子,这会儿倒是得庆幸他是男子了。
不然就他这样的相貌,还不定要引来多少狂蜂浪蝶的觊觎,他舅舅家虽在天泉也算小有资产,但真到了关键时刻,又能顶什么用?肯定是护不住他的,真是万幸……
“好了!你等一下,我问我娘药酒在哪里,给你都抹上药酒,明儿起来应该就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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