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勒,现在的饭馆都这么.........这么..........”他瞪着眼睛,好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绞尽脑汁的想着那个合适的词语。
“气派!”
对,就是气派。
干净明亮的大厅,雪白的墙壁,错落有致的桌椅,锃明瓦亮的料理台,情调满满的绿植.........这一切,都比他去过的最好的饭馆还要好上一百倍。
不,不止这个饭馆。
就连外面的世界,都是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样子。
没有战争,没有硝烟,没有尸横遍野的荒凉,没有残垣断壁的衰败。
有的只是车水马龙,高楼大厦,行人虽然面色匆匆,但精神却饱满安宁,一看就不曾受过战乱之苦。
有的只是生活在和平安宁的世界中才能拥有的平静和繁华,热闹和喧嚣。
这是他和他的兄弟们梦寐以求想见却无缘见过的新世界。
“滋啦。”
葱姜入锅爆香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打断了萧凤鸣的沉思,闻着空气中飘溢的香味,他忍不住站了起来,伸着头往里面看去。
“你在做啥子?”
萧凤鸣倚在厨房的门框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手上的动作,问道。
“油爆双脆。”
“那是啥?”
“猪肚和猪腰同炒,以恰到好处的火候入油锅爆炒之后,口感脆嫩滑润,清鲜爽口,故称油爆双脆。”
“那那个呢?”萧凤鸣舔了舔嘴唇,视线不由落在她旁边的桂平手上,只见对方拿着一根牙签在五花肉皮上扎出了密密麻麻的小孔,又在上面抹上了盐和蜂蜜,入油锅炸至金黄色取出,切成一条条厚肉片后又用盐、酱油、白糖和腐乳和胡椒粉腌制。
然后用同样的手法炸出了金黄色的芋片,将芋片逐一夹在五花肉中,放入蒸碗中蒸。
“荔浦芋扣肉。”
桂平调整了一下火候,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
“荔浦芋头甜糯可口,搭配五花肉后能中和肉质的肥腻,使之融合成细滑爽口的香腻,在舌尖迸发出袅袅的悸动。”
萧凤鸣咽了咽口水,双手紧紧的扒在门口上,半个身子探了进来。
“这个我知道,是泥鳅钻豆腐。”
萧凤鸣看着杜若将泥鳅和豆腐块一并放入锅中水煮,然后再换一锅煸炒葱姜辣椒桂皮花椒,最后连着汤汁将泥鳅和豆腐块一起煮时眼睛一亮,“我在老家的餐馆里吃过这道菜。”
他眯了眯眼睛,一脸怀念的说,“此菜豆腐洁白,汤汁香腻,色香味意形皆具,极为受那些文人学子的喜爱。”
萧凤鸣的声音充满了陶醉,舌尖仿佛再次品尝到了那醇香诱人的滋味。
“一道菜色香味具备是基本,可若还同时具备了意和形,那就是意义深远了。”杜若见他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你既然吃过,可知里面的典故?”
“啥?”萧凤鸣懵了,他睁开眼,惊恐的看着她,仿佛再次感受到了被先生逼着背书的恐惧。
“一道菜还有什么典故?”他摸了摸乱糟糟的后脑勺,退后了一步,“不就是让人吃的嘛。”
“非也。”杜若摇了摇头,“泥鳅钻豆腐又名貂蝉豆腐。泥鳅在热汤中急的无处藏身,钻入了冷豆腐中,但最后还是免不了被蒸煮的命运,就好比董卓遇上了貂蝉。”
萧凤鸣:“.........”
感觉很是高大上,但还是没听懂。
杜若瞧见他眼睛里的蚊香圈圈,就知道他没听懂,不过她也不是一定非要他听懂,从对方的谈吐、反应和接受程度来看,基本可以大致猜出他的身份和曾经的经历。
不出意外,这应该是一个土匪,还是一个没上过几年学的土匪。
而事实也确实如她所料。
在吃完了丰盛又美味的一餐后,接着酒足饭饱的放松,杜若趁机套起了他的话。
“咱们也是一个饭桌吃过饭的朋友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为了表示诚意,杜若先说出自己的名字,“我叫杜若,他是白龙........”
将五味馆其他的妖介绍完了之后,杜若真诚的看着靠在座椅上的青年。
萧凤鸣摸了摸鼓起来的小肚子,“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萧凤鸣是也。”
“萧大哥呀。”杜若给他倒了一杯学会山楂汁,“看你行事作风,不像是大清的人啊。”
“老子当然不是大清的人。”萧凤鸣接过山楂汁,喝了一口,眼睛一亮,又喝了一大口,感觉到肚子里的饱胀消去了一些,他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老子是民国六年出生的。”
按照现有的公元计法,民国六年也就是1907年,看他的年纪,应该不超过三十,死的时候抗日战争尚未结束,国内一片动乱,民不聊生,烽烟四起。
想到他一路上看到国泰民安现世安稳后露出的神情,杜若觉得她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那你岂不是英年早逝?”
杜若发出一声惊呼,看向他的眼神也充满了同情,“当时的条件一定很难吧。”
“也还行。”萧凤鸣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她在套话,认真的回忆了下,十分豪放的道,“老子当年带着手下的弟兄四处打鬼子,一路缴获了他们不少物资,比起其他解放军,条件已经算优渥了。”
“那你怎么........”
“怎么死的是吧。”萧凤鸣又喝了一口山楂汁,学会了抢答,“还不是因为队伍里出现了叛徒。”
他说的轻描淡写,语气也很是风轻云淡,只是握着杯子的手却青筋毕露,指节泛白。
“咔嚓。”
透明的玻璃杯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纹,呈蛛网式的扩散,最后碎成了渣渣。
“........”
空气安静了两秒。
大家静静的看着装逼不成自打脸的萧凤鸣,这次统一的没有出声笑他。
“咳咳。”萧凤鸣脸上一阵红一阵青,他甩了甩手里的残渣,举一反三的学会了甩锅,“你这杯子质量不行啊。”
“这要是放在我们那个年代,可没这么容易碎。”
说完,他还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表示可靠度。
“........”
空气再次安静了两秒。
杜若从善如流的给她换了一个新的杯子,倒满了山楂汁,递给了他,“那你死后不入地府是因为想要找那个叛徒报仇?”
萧凤鸣接过新的杯子,递到嘴边抿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山楂汁顺着喉咙涌到了心口,却只剩下了酸和涩,不见半分甜。
“不仅仅是这样。”
他神色一正,敛眉看着手里的暗红色的杯子,赤色的瞳仁倒映在上面,深深浅浅的红色铺出一种别样的冷厉。
“还有其他同僚的执念。”
他抬起头,脸上的憨蒙尽数褪去,像是拂尘的珍珠,跳出乌云的明月,散发出了皎皎清辉。
“我要完成大家的愿望。”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声音沉重,像是巨石压过地面,发出一声闷响,“这也是我为什么会成为鬼王的原因。”
“我知道你们其实最想问的是这个。”
萧凤鸣的一双赤瞳清冷透彻,仿佛早就看穿了一切,“我没有吞噬同伴的魂魄,之所以能成为鬼王,是因为大家在投胎前将自己的魂力分出了一缕,化作了执念融入了我的灵魂。”
所以整片墓地里面很少见到其他人残留的执念和气息,只有他的。
因为他一个鬼.........承担起了所有。
他的话音落下,空气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一次,大家沉默的时间有些长。
长的萧凤鸣自己受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静。
“喂,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难不成是被我的魅力迷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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