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汐蹑手蹑脚的挪动椅子,向督主跟前凑近些,压低声问他:
“督主,我们是不是又被人盯上了”
冷青堂不屑的翻眸,向外面勾留曳动的人影瞥去,从容笑过后目光撤回,深深望向顾云汐,以同等低声回答:
“此番江安之行凶险非常,丫头怕不怕”
顾云汐含笑,稍稍低头微微摇一摇,脸颊隐约泛红。
冷青堂欣然感动,与她额头相抵,两只大手握住她的小手,掌心里炽热的温度正在源源向她源源传递着自己的心声:
丫头,有我在,别怕
“和我说说,来府衙的路上你故意下车,从那些衙役身上发现什么了”
顾云汐一惊,与督主拉开距离,不可思议的感叹:
“您、您那时居然知道了”
“你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你心里想什么,作师父的自然清楚。”
对视间,冷青堂狡猾的眯眸浅笑,带着股子得意。
顾云汐这时看看窗外,神色警惕异常。
除了那两三人影时不时的徘徊外倒无其他异常。她颔首靠近督主,若有所思道:
“督主,我怀疑那些衙役,并非太守府的原班差官。”
冷青堂歪头认真聆听,唇畔展出欣然赞许的意味:
“接着说”
“来时咱们得到情报,说这里的冯恒是个贪官,百姓人人唾弃。而今巡查所见,他却是乐善好施,深受百姓敬仰。
咱们东厂的情报网一向不会有差错,除非有一种可能,便是冯知道钦差会来,故意串通地方百姓作假”
顾云汐娓娓的陈述,面色沉稳自信。话到最后,神情转而又显得几分困惑。
并非是
她太过多疑。
地方官员,终日里活在纸醉金迷、醉生梦死当中,根本不顾黎民百姓之死活。
偶有代朝廷体察民情的皇封钦差到访,地方官员惯用的搪塞伎俩便是,提前以银两收买民心,待钦差来时故意为其上演一出洒泪大戏。
待过路的钦差离开,形式一走完,他们该怎么还怎么。
正是:官摆官的排场,民念民的糟荒,各人管各人
冷青堂听完顾云汐整段头头是道的分析,不住点头。见她又不解的蹙了眉,便宽慰她道:
“别急,到底是不是作假,等会儿暗卫回来一问便知,你先接着说完。”
顾云汐顺从的点头,郑重说道:
“最初,我对冯太守真实身份产生怀疑有两点原因。其一,差官们于太守府奉职多年,本该是量体裁衣,做出最合身材的官服来,断不会如我们所见的那般。
其二,方才在饭桌上我故意冲撞冯太守,就是为检验他那只受伤的左臂。一个筋骨折断的人,若是被人撞到他受伤的肢体,最先反应必是十足的紧张与痛苦。
然他并无这些表情,反而还有心情对我怒发冲冠,让我不得不联想,他那只包扎着的胳膊到底有没有真受伤”
话到最后一句,顾云汐倏的眯眸,目光渐利。
安静一下,她将征求的眼光投向督主,期待着他来评判。
他正对她目不转睛,清朗的面容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欣慰。
目光相对的一时,顾云汐从那对深邃如曜的黑眸中看到自己脸庞,两点小影儿,如此清晰、娇媚。
身躯微震,继而脸上一热,她支支吾吾起来:
“我我哪里说的不对,您指出来便是”
冷青堂柔柔散淡的笑,抓住她的小手握在自己掌心里,温软的声音透出几分激动、几分宠爱的韵味:
“你说的都对我是开心,短短半年光景你便有所进步,可见当初在贡院时为师并没看错你。假以时日,你必会有更大作为”
“还不是您教的好。”
顾云汐含羞偏头,唇瓣蠕动正要开口再讲些什么,门外一阵“笃笃”声响起。
“督主,是我,卢容。”
不等冷青堂先发话,外面的二挡头率先自报家门。
“进来。”
冷青堂放开顾云汐,负手扬声对门外道。
卢容进来时带来两人,正是早先乔装被派出打听风声的暗卫。
两人来不及去除身上假须发假发等伪装,就在督主眼前曲膝下拜:
“参见督主,属下二人分别走访亓陵几条枢纽要道,打听到一些消息。”
“讲。”冷青堂一只手肘倚靠桌面,闭目仔细听。
一个道:
“回督主,属下探访一些百姓,证实太守冯恒于亓陵为官五年期间,确实做过诸多巧取豪夺、鱼肉乡邻的恶事。”
话音才落,另一人接话继续道:
“可在数日以前,亓陵郡一夜白灾来袭,致众数房屋倒塌、田地被毁。那冯太守每日必带领府中众差官上街,挨家挨户赠送钱财米粮、柴炭。百姓们背后笑称:是冯恒出门滑倒时,不止摔坏了胳膊,还摔坏了脑子,所以才突然间转了性,变成乐善好施的大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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