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的午饭十分朴素。
地点就在那皇后的宫殿里, 因着今日又铺了一层雪, 花厅景色迷人, 皇后娘娘便让膳房将膳食都送去了花厅, 再在花厅摆了好几个火炉, 厅内便一点儿也不冷,还能赏雪。
顾宝莛走在前头,刚一进院门便有熟悉的姑姑前来帮忙拿雪狐的坎肩, 顾宝莛眯着眼便望向花厅,说:“今儿吃什么呀?”
皇后娘娘在那边抱着新得的小曾孙喜欢得不得了, 一瞧老三来了,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哼了一声, 只搭理了小七, 道:“你来得巧了,咱们这小云辉呀, 最喜欢七爷爷了对吗?小七,你抱抱,来,云辉呀,只要瞧见你,就笑哩。”
顾宝莛堂堂十八岁古代好太子, 辈分如今越来越高了, 自从智茼这位小侄儿也成亲有了儿子, 他就晋升为爷爷辈分了, 说多了都是泪。
“母后你抱吧,我不抱了,他尿我身上好几回了。”顾宝莛皱了皱鼻子,一脸不愿。
顾杨氏哈哈笑道:“你呀,云辉这是喜欢你才尿你。”
顾宝莛避之不及,心想还是算了,小孩子那小胳膊小腿,软乎乎的样子,他一不小心给捏坏了可赔不起:“不要不要,三哥你去抱,也好联系联系,以后等你有了儿子,就知道怎么帮助三嫂照顾奶娃娃了。”
谁料顾温还没说话呢,顾杨氏就臭着脸说:“小七你这话说的不对,你三哥这些年弄回府里的人,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邪性,可能都是战场上领回来的狐媚子,所以到现在也没有个一男半女。”
顾宝莛一边落座,一边看了看三哥,心想自己当真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啊,连四哥都有池漪和两个女儿,三哥这边不会是不行吧?
顾小七眼睛瞟到三哥下头,被顾温捏着脸蛋就揪了起来:“诶诶!三哥!你放肆了啊!给我点面子。”好歹现在是正经太子。
顾温松手,拍了拍手掌,幽幽看了一眼小七,说:“谁让你眼睛不老实,放心,我好得很。”
那可奇怪了。
顾宝莛觉得三哥后院里的人,妻妾虽然不多,但是没有纳做妾的女子那真是一茬又一茬,怎么可能一个孩子都没有?
三哥今年也得三十岁了啊,正当壮年,不应该啊。
顾杨氏叹了口气,没说什么,顾温也不解释,顾宝莛还想探讨探讨,其余的顾家众人却刚好陆陆续续的来了,一个个落座,只是老爹顾世雍畏寒,饭菜都是在屋子里吃。
一顿饭吃了大约半个时辰,饭后甜点时间,顾家人便一边围着火炉烤红薯,一边随便说起闲话来。
顾宝莛手里拿着一只最大的烤红薯,被火光照得浑身暖洋洋,手里的红薯直接落在双腿上,往身边一歪就睡着了。
靠在谁的肩膀上,顾宝莛不记得,只是做了个怪温柔的梦。
梦里他不知怎么的,和年轻气盛风华霸气的薄厌凉去了一趟江南,买了个小院子,开了个豆腐铺子,薄厌凉那人极爱他,什么家务事都一手包办,活得像个老妈子,他偏偏还不让薄厌凉放松放松,人家扫地,他就趴在人家背上睡觉。
人家在铺子干活卖豆腐,他就坐在薄厌凉腿上吃包子。
偶尔烟雨天气,他们把铺子一关,就坐在家中看雨,吃饭的时候,隔壁老娘中气十足一声吼,他就拽着薄厌凉踩着青石板上的小水洼,跑到娘家吃饭。
一梦数月,梦里温柔,现实却不如何美好,顾宝莛在九月二十三日的时候,就收到了鲜卑与匈奴战情陷入胶着情况的消息,官方消息既然都给得如此不乐观,想来实际情况只会惨烈百倍!
顾宝莛当夜便出宫找到了当初薄厌凉给他说的那个金少东家,金少爷几年过去了,依旧没有治好结巴,鼓着那双金鱼眼,跪在顾宝莛的脚边,大大地行了一个礼,说:“见、见过殿下!”
“行了,起来,本宫来这里不欲惹人注意,不能久留,你只说现在边境战事具体情况到底如何?”
金少爷被薄公子招安的时候,就知道总有一天,当初那位被薄公子背走的漂亮太子会来找自己,这种期待有种奇妙的危险感伴随,可再次见到太子,金市东却没有几年前那种旖旎的梦幻心动,有的只是对皇权的敬畏与太子气势的臣服。
“回殿下的话,每日都有前线消息通过飞鸽传书,两日抵达一次,用于从京城调配世子爷要的军粮和军饷。”金市东和世子爷签过一个协议,要的就是整个草原除了给曙国的煤矿后,剩下的二分之一煤矿买卖权,为此替世子爷办事真真毫无私心,如今投入了将近一千万两,还有数不尽的粮食军需,这仗要是输了,他们金家也要玩完。
顾宝莛光是听见这么一句,就皱了皱眉,这金家一直是曙国最大的商人,若是他们家和官场上的人勾结起来,那不得了,简单来说,可称之为万恶的资-本-家了。
薄厌凉能将金家调动成这个样子,等薄厌凉赢了整个草原回来,金家勾结薄家,这曙国经济会非常危险,说不准这曙国到时候是他顾宝莛的,还是薄厌凉的了。
就像当年的世家族一样,有一方独大,总是不好,得平衡才能长远,是再捧一个皇商起来和金家打擂台,还是将金家摁下去呢?
电光火石之间,顾宝莛竟是先一步想到了这个,反应过来后便抿了抿唇,强行将这种担心按捺住,继续冷声问:“还有呢?最近的消息可送来了?”
金少爷被太子那双黑色的眼睛盯得莫名浑身发毛,鸡皮疙瘩都乍起:“没、没有,我们、我们这边许久没有收到消息了,昨日应该到的消息,现在已经迟了一天了……”
之前顾宝莛还在想,薄厌凉当年走的时候,似乎没有带多少军饷与粮草,二哥跑去支援的时候,带的才叫多,现在想想,或许是老爹也在防着鲜卑,留了一手,但是没想到人家薄厌凉找得到供货商。
不对!我现在不该想这些。
顾宝莛语气冷淡:“那就说说你知道的。”
金少爷不敢隐瞒:“小人只知道匈奴突袭王庭,想要夺回王庭,但是匈奴单于耶律斑总是与大部分匈奴兵分散行动,带领百十精兵利用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火-枪背后夹击,不少领头将士都吃了亏,世子爷他们士气萎靡,这场仗不好打了……”
顾宝莛当即反问:“等等,耶律斑他们从哪儿弄来的火-枪?”
金少爷亦是一问三不知:“这个,公子还在查。”
简直岂有此理,顾宝莛他们这边的神机营火-枪也只有零星的几把确认安全性高后给了三哥和四哥,自己也有一把,其余的火-枪都放在神机营供兵丁练习准头用,轻易不会被带出神机营,这要是神机营里的兵里出了叛徒,偷拿火-枪卖给匈奴……竟也不是不可能!
无数废弃的火-枪虽然有爆膛的风险,却依旧可以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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