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铺着的垫子就软软的,整整的一大块延伸至船舱门口,两侧小窗上挂着的帘子还可以随时拉起来。
温映寒心绪乱糟糟的,回林萦殿便会不自觉地想起昨日的事,一时也没那么想回去面对那里的冷冷清清。她轻声开口:“不用去外面,就留在船舱里就好。”
芸夏却简单替她收拾了一下,缓缓起身,“娘娘好好休息,奴婢去外面正好可以看看划船。”
温映寒恍然想起芸夏约是未见过这样的画舫,从前更是没机会乘过这样的小船,“那你去吧,若是倦了再进来。”
“奴婢明白。”
画船摇摇晃晃地向远处行驶,温映寒原本只想倚着歇一歇的,却没成想晃着晃着竟生出了几分困意。纤长微弯的睫毛轻轻阖了阖,在睡着前最后望了眼空无一人的河岸。
迎接她的是漫长的梦境……
那是些被她忘记的,过去的事。
狭小的马车内,空间拥挤,里面却坐了两个人。温映寒想起这是她去云峡城外祖家的路上。马车需穿行一段偏僻的山林小路,原本平淡无奇的路途,她却意外遇到了一个人。
车厢里弥漫着些血腥的味道,那人受了伤,被她藏在了马车上。随身带着的药箱被她从行李里面翻了出来。
她取出绷带,那人却说:“你不该放我上来的。”
温映寒查看他伤势的手指微微一顿,那是一处剑伤,尚且看不出伤口的深浅。她无视了他的话,先取了些止血的药粉。
“王爷为何这么说?”
沈凌渊靠在车厢上未语,深黑色的凤眸里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温映寒轻敛了睫毛,认真打量起他手臂上的伤口,“我什么都不会问,也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王爷大可以放心。”
意外地,他这次任由她拉起了自己的手臂。
沈凌渊薄唇轻轻动了动:“你就不害怕吗?”
外面仍有四王五王派来的刺客,他突如其来地出现,她却丝毫没有犹豫地将他带上了马车。
害怕……吗?
温映寒好像已经忘记了。
……
画面一转,又回到了她从前未出阁时在皇城里面的场景。
也记不清那是一次什么时候的宴会了,宴会的主人为了助兴,设了彩头,让来宾们写诗填词。
温映寒却对此无意,望见柳茹馨拿着纸笔苦思冥想也不好打扰,便取了自己那份,找了处僻静地方抄写些自己之前喜欢的诗句打发时间,只等着宴会结束好回去。
她写了很多,唯独在不知不觉间写下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时候,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
浸着墨汁的毛笔迟迟未能下落,一阵微风趁着她恍神的工夫拂过。纸张翻飞着逃离了她的指尖,在空中慢悠悠地打了个旋儿,轻飘飘地落在了偶然路过的沈凌渊脚下。
温映寒一怔,顿时有些窘迫。
“让王爷见笑了。”
那人将纸张拾起却没即刻还给她,狭长的凤眸打量在那上面写着的诗句上,“这是你喜欢的?”
温映寒耳尖微红,矢口否认:“不,闲来无事,随手抄了两句罢了。”
沈凌渊凤眸微动,垂眸间视线重新落在诗句上,声音低醇沉缓:“人生若只如初见。”
修长的手指轻轻捻了捻纸边未干涸的墨迹。
“若是不想只如初见呢?”
……
后面想起来的便是些日常的琐事了,温映寒想起自己那年及笄,等都忙完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发现礼品之中多了一把古琴。
梧桐木的琴身,红衫木为底,琴弦琴音皆为上乘,就是查不到是谁送来的。
也是很久之后,温映寒才得知那是沈凌渊送给她的贺礼。
温映寒在梦境中认出了这把琴,这琴和在她德坤宫寝殿里放着的那把一模一样。
她还记得后来明夏也曾跟她提起过,说她出嫁时这把琴成了嫁妆被她带进了王府,下人们知道这琴是皇上送的,所以搬进宫里的时候也一并带上了,只不过她很久未弹了罢了。
……
梦境到了尾声,便成了些最近的场景。
温映寒想着,过会子,她要回去找沈凌渊。
画船外,小雨不知何时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无风的雨景,烟雨朦胧的画面。
细微的雨声让浅眠中的温映寒悠悠转醒,纤长微弯的睫毛无意识地轻轻动了动,身子周围暖暖的,呼吸间的清冽格外使人心安。
温映寒意识到自己好像侧躺着,将额头轻轻抵在了某人坚实的胸膛上,半梦半醒间,她的手似是还紧紧攥着那人玄黑色的衣衫。
“……”
“……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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