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修紧蹙着眉心,“若是先帝在位时,我可能不敢保证,但如今是不一样的。最近前朝发生的事你可能知道的不多,前线需要粮草,可文臣们就是主张议和,他们不是真的想议和,而是因为能送出去的钱粮大多数被贪了。”
从前也是这样,先帝在位时,温承修便在边关打仗,每每请求粮草,运送过来的总是不够数量,问就是今年收成不好只能凑出来这么多,其实都是被层层盘剥了,薛家就是为首的那一个。
内忧外患,说先帝留下的是一个烂摊子,当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新帝继位的这半年朝局已经好转许多,或许这次的事便能成为一个契机,温承修有预感,从最近提拔上来的新晋官员看,皇上应该是已经找到替代的人选了。
“人证物证具在,我有把握。”
温映寒垂眸微微颔首,“好,那我同你说说,我的打算。”
……
夜幕逐渐降临,江面上起了些云雾,视野没有白日里那样好了。
温映寒站在甲板上望了望远处另一艘船只上若隐若现的灯火,心里想着今晚的打算,只等着一会儿船靠岸平州的时候,找个理由将自己宫里的那几个下人安排到另一艘船上。
她同温承修提过,她不怕以身犯险,但不要波及其他不知情的人,到了平州,温承修会将船上的侍卫换成他的部下,既可以保她的安全,又可以不着痕迹地及时疏散船上其余的一些下人。
温映寒不在船上,薛慕娴是不会出手的,一切安排就绪,便只等着夜深了。
芸夏假作拿了件衣服来给温映寒披上,她低声在温映寒耳畔开口:“娘娘,您叫奴婢查的事,奴婢已经查清了,那些罐子里不止是酒,还有油,都是助燃的。”
这些东西虽然在上船前都会被检查,但无论是酒还是油都可以被说成是小厨房里要用的,没人会往其他方面想,东西便这样悄无声息地被运到了船上。
温映寒朱唇微微动了动,“盯住了那个小太监了?”
“嗯,明夏一直在盯着。”
船只在薄雾中行驶,随着夜色的彻底降临,缓缓靠在了平州的码头上。当地的官员似是有所准备,原本繁华的岸边如今只能看得到无数官兵的值守。
温映寒淡淡地收回视线,“安排溪儿他们下船吧。”
芸夏应了一声,转身离开。温映寒独自站了一会儿也打算回船舱里面了,不料刚行了半步,身后忽然有人开口。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王德禄带着两个小太监不知何时登了船,他脸上带着笑轻搭了拂尘给温映寒行礼,“皇后娘娘,皇上邀您过去一同用晚膳。”
温映寒脚步一顿,这可是她预料之外的事。
她很快整理了一下神色,镇定地编纂道:“这可怎么好,本宫不知道,方才已经在船舱里用过了。”
她言下之意便是要退掉这件事的意思,可奈何王德禄就记着皇上要他把人请过来的事,即刻开口:“娘娘,平州的巡抚大人准备了当地特色的美食进献,您去尝一尝也是好的,且当是陪一陪皇上。”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她便不好再拒绝了。芸夏回来的时候,温映寒同她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跟王德禄下了船。
这一顿饭,她吃得有些食不知味,心里一直想着晚上的安排,就连身边伺候的下人问她要不要再添些茶,她都有些心不在焉。
温映寒在引人发觉之前及时调整了一下神色,“不添了,你先下去吧。”
桌上的菜肴确实是当地特色,桌旁还摆了壶温好的清酒,也是此处盛产,只不过温映寒顾及着晚上要做的事,找了个理由滴酒未沾。
今日的晚膳似乎格外的长。薄云遮月,时辰已经不能再晚了。
温映寒睫毛轻敛掩去了眸间的神色,她起身端起酒壶,走到了沈凌渊跟前。酒水缓缓从壶中流出,她垂着视线轻轻为他斟了一杯。
沈凌渊凤眸微抬,望着她执着酒壶的手,薄唇微微动了动:“吃好了?”
温映寒轻轻“嗯”了一声。酒壶放回到一旁的温水里,请辞的话也已经转到了唇边。
“臣妾……”
沈凌渊蓦地抬手拉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温映寒身子一僵,方才指尖上不小心沾上的水珠,“啪嗒”一声滴落到地面上。
沈凌渊端起她刚斟好的酒,轻轻抿了一口,“留下来陪朕批折子?”这是句问话,又不像是在问她。
温映寒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在晚上陪他批过折子了,若是其他日子她也就留下来了,可今日……
她声音很轻:“臣妾今日……有些乏。”
沈凌渊放下酒杯的动作有了一丝轻微的停顿,他缓缓抬眸望向温映寒,深黑色的凤眸宛如深潭,“想回去?”
温映寒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今晚她必须得回去。
沈凌渊薄唇微微抿了抿,许久,他松开了握着她的手。
“那早些休息。”
温映寒紧张地攥了一下手指,她喉咙轻轻动了动。
“……好。”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