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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煜辰面不改色地将马灯往身前提了提,然后便看见了那臭味的来源,不是什么死鱼烂虾,而是一名面容枯槁的兵士。
他双眼紧闭,眉头狠狠地锁起来,似乎正在经历着极大的痛苦似的,眼窝简直陷成了个卵圆形的深坑,眼角和鼻孔处各有两道赤色的脓水汩汩渗出,嘴唇已经成了绛紫色。
陈都尉压低了声音,“将军,所有的都在这里了。”
宋煜辰的脸色在灯光笼罩中晦明不清,两道眉分明拧起来。
“然然。”他默了片刻,叫道,“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时清然秉着呼吸,拿出了一点做大夫的自觉,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去,瓮声瓮气道,“看起来好像是中毒。”
那昏厥的兵士还活着,气息却已经极其微弱,肌肉几乎萎缩得只剩下了一层单薄干枯的皮,严丝合缝地贴在骨头上,蜷缩在宽大而冰凉的甲胄中,像一团命在旦夕的人形浆糊。
时清然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没有找大夫来瞧过吗,就任凭他们变成现在这样?”
陈都尉没有怎么跟女子说过话,此刻面对这位素未谋面的镇南王妃,不免有些窘迫,“我、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最开始好像只是有一个营帐的士兵出现全身无力,伍长来告诉我的时候我当是他们想逃避训练,就没太往心上放,谁知道当天夜里就开始出现发烧征兆,我也叫军医来看过......”
宋煜辰打断他的话,“军医怎么说?”
“军医没检查出来什么毛病,怀疑是帐篷里边儿湿热导致的,开了几副药就走了,可后来、后来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时清然简直不解,“那之后就没有想过再请别的大夫来看看吗?”
陈都尉支支吾吾了半晌接不上话。
十几名士兵横陈在帐篷里,明明都是青壮的年纪,所有人的呼吸声加起来却还不如时清然一个女人的十分之一重。
“你不就是大夫么。”万籁俱寂中,宋煜辰平静道。
此人话多话少全看心情,此时撂下这么几个字之后便不再多说,只定定地看着她。
时清然只好认命地轻咳了一声,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陈都尉应道,“大约是三天前。”
“之后病情有扩散吗?”
“没有,我怕是什么瘟疫,就把这一个营帐的士兵跟其他的隔绝开了,单独安置在这里,没发现什么新的患者。”
“他们的饮食起居是谁经受照顾的?”
“营里的兄弟自己排的班,是轮流来照顾的。”
那么应当就不是什么极具传染性的瘟疫了。
时清然勉强松下一口气来,但随即她就又发现了些不对劲。放眼往四下里扫了一遍,她有些困惑道,“一个营帐里有多少兵士?”
“十五名。”
“那为什么这里只有十一个人?”她有些天真地问,“剩下的呢,你把他们安置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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