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放下那盆水,绷着脸不理他,只看着大夫用剪刀剪开一层裤子,小腿处有深深的一道口子,她皱眉道:“李大叔,祁佑这伤有否伤到筋骨?”
祁佑知她心中有气,刚想继续开口缓一缓春归的情绪,待看到春归身后又进来了一批人时,他嘴角的笑意渐渐地隐了。
春归只认出了其中两个程家人,她不知晓,这几个其实全是程家的族亲,表的堂的,都在祁佑的家谱上挂着呢。
祁佑收回眼神,垂下眼沉默着,手指轻轻摩挲。
里正看着带血的布条更急,凑上前又问了一遍,后边几个程家的族亲探头探脑地张望,引得春归一阵烦躁,侧了侧身子挡住了几人的视线。
李大夫动作快,处理了伤口,又敷了药,对着祁佑拍了拍肩膀:“你小子命大,只皮肉伤,养好了并无大碍。”
春归提着的这颗心总算落了下去,长长地吐了口气,瞥到祁佑淡笑的模样,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里正夫妻俩也松了口气:“没伤到就好,没伤到就好。”以祁佑的聪慧,若是因腿伤不能参加科举,实在是遗憾。
后头几人听到这消息不知道是何情绪,只一个劲儿地嘀咕着。
春归实在烦躁,偏过头道:“各位叔婶能否安静些,别打扰祁佑休息。”
没想到其中一人开口道:“我说春归啊,祁佑毕竟也不小了,住你这儿是不是不合适啊。”
“就是啊,你一个柳家的媳妇儿.......”
春归还没反应过来,祁佑顿时眸色一冷,抬眼盯着那开口的女人道:“难不成堂姑想接我过去照顾到我痊愈?”
论辈分,这人算是他的堂姑,正儿八经的亲戚,把人接过去照料合情合理。
里正也转过身问道:“程氏,你可是这个意思?”
这话一出,剩下那几个人便停了嘀咕,眼神瞟了瞟说话的女人,忙不迭地后退几步。
程氏假笑一声连忙道:“不是还有天保夫妻在吗,这亲哥亲嫂哪儿抵得过我们这些旁亲啊。”她话里话外都是推辞,倒是把里正媳妇儿惹了。
“你既然不愿照顾祁佑,来这儿说什么风凉话!”
里正媳妇儿揽过春归,气道:“程桂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来这儿为着什么,如今祁佑腿无大碍,还能考科举,消息打听到了,还不赶紧各回各家?!”
至于她口中的程天保夫妻,压根无人想提。
程氏嘟嘟囔囔:“我们探听什么消息啊,只不过听人说这几日祁佑都是在柳家吃的饭,心里这不是急吗!你说春归一个柳家的媳妇儿,咱们祁佑过了年也十五了,过些时日还得考科举,我可是为咱们老程家的名声着想!”
里正媳妇儿“呸”了一声:“别一口一个柳家的媳妇儿,柳哥柳嫂当初把她当女儿养大的,若我们春归嫁了人,那今日便还是柳家的媳妇儿,既是没嫁,那就是柳家的女儿,你嘴巴是痛快了,可有想过女儿家的名声吗!”
春归只站着不吭声,当初里正早就试探过一回,也歇了心思。这些时日她所做的也足以见得真心,她不信里正会被这几句话影响。
这时长久未出声的陈氏两兄弟也开了口,陈庆性子直,直截了当道:“程婶子,有你这样的吗,自己不愿照顾还不让春归妹子照顾。人家虽不同宗,可这些日子咱们都看在眼里,春归妹子对几个孩子都是掏心掏肺的,您真没必要这么想!”
程桂香还想说什么,被里正一眼看过来,一肚子话咽了回去。
里正皱着一张脸冷声道:“你们也知道祁佑这几日是在柳家吃的饭?既如此,你们做长辈的怎的不帮一把孩子?你们做大人的不出手,还不许人孩子互相拉扯一把?”
“祁佑在这儿吃饭,我一早就知道了,不过是为着与知行两人温习功课方便,春归也体谅他一人开伙艰难!若真为你们老程家的名声着想,当初祁佑被那程天保赶出来时,你们这些叔叔婶婶怎的不把人领回去?!”
周围一片噤声,那几程家人倒是脸臊红了一圈。
里正却越说越气,走上前指了指这些人:“既然觉着祁佑在这儿有碍名声,那你们老程家便出来个人,把孩子带回去,看大夫上药,吃喝用度都包揽了!”
程桂香一下急了:“我也没那意思,就是提醒提醒。”她边说边腆着脸笑:“春归这孩子厚道,咱们这儿谁不知晓啊!”说着看向春归,伸出手想拉扯一把。
春归冷着脸不吭声,侧过身避了避。
剩下几人脸上都有几分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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