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神,也该管顾你一些。”春归边念叨,边拿过他手里那只草篮子,一大半的野菜全装了进去。
程祁佑似是没想到,这一腔热情让他疑惑,毕竟不久前原身还傻得天真,把那位族叔当成至亲长辈,傻傻抱着两只不会下蛋的鸡。
春归装完一篮子野菜后才瞥了一眼他手里另一只死透了的野兔,心里不免叹了口气,好好的读书郎,如今去漫山遍野地打猎。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过了会儿程祁佑嘴角才勾了勾,知行家只要这长嫂醒了神,日子该不会像他这般难过。
他收了一篮子山苦菜,似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话,声音干涩道“你刚醒,那野兔拿去补身子吧,两只鸡吃了就吃了,还是要想想怎么推脱过去。”
放下一句话后便直接走了。
春归看着他瘦削但挺拔的背影走远后才醒过神,转头捡起那只野兔眨了眨眼,看来知行那碗鸡汤应该进了他的肚子了,只是他应该还不知道她已经在村子里给那柳全上了一大波眼药,才出口提醒。
春归笑出声,真是个聪慧又别扭的孩子。
这一趟满载而归,春归没想到村里的人竟然如此朴实,等她下了山村口还聚着三三两两的老人,见她来了才松了一口气。
“总算平安回来了,哟,还有只野兔子呢!”
春归心里一暖,看了看野兔想到那瘦得不像样的孩子,眼神一闪顺口说道:“奶奶,我哪会捕兔子呢!刚刚在山上碰到了祁佑,他平日里跟我们知行交好,知道我刚醒过来,把刚捉的兔子给了我补身子。”
一众老人似是想起了什么:“祁佑.......是老程那会念书的小儿子吧!”
另一个大爷吸了口旱烟,皱眉道:“不会错,柳家那几个跟程家那两个孩子的名儿全是老齐秀才起的,我记着呢。”
村里的老人都颇受人尊敬,几十年前小凉山出了第一批读书人,凤毛麟角出了市集,剩下的一批全留在了小凉山,组织人在镇上开了私塾,又修桥铺路,打理了村子。那些都是实实在在有着强烈荣誉感和使命感的一代建设者。
春归笑道:“爷爷记性真好,刚在山上我还差点没认出来呢。小孩儿还没满十五,整个人瘦成竹竿儿了。”她惭愧道:“我都不好意思收下这兔子。”
几个老人沉默了,念书的孩子大晚上还在山上捕猎,这哪是件好事儿,这村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污糟事儿。
“他跟他兄嫂大旱前分了家,一个半大的孩子过得这么艰难还分我一只兔子,我真是……诶。”春归一脸无奈。
几个老人眼神立刻锐利,个个敛声屏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春归心里嗤笑一声,她早就觉得奇怪,一个念了书的半大孩子竟然会被强制分出去。
敢情连这分家都是瞒着村里一众老小!
见目的达到,春归赶紧道了别。她提了提手里那只兔子,看那几个老人的神态,显然把程祁佑的事儿记上了。
老人们虽然受人敬重,可年纪大了,村子里的消息都不太灵通,春归一出来晃荡,直接把族亲抢粮和兄嫂赶弟两件事儿捅到了跟前,虽不能立刻改善几个孩子的实际现状,可谁知道以后呢!
到了家春归把野兔放到笼子里拿布盖着,野菜就着水池洗了,一打开门果然看到知行正在洗碗。
见她来了,知行笑着举了举手里的碗,指了指放在一边的两个芋头和五个鸡蛋。
他神色有些激动:“嫂子,李婶子刚刚送了芋头和鸡蛋过来!还......还嘱咐我们下回自己去领粮食。”
说完崇敬地看着越春归,他读过书是家里最机灵的孩子,一想就知道肯定是嫂子做了什么。
春归笑笑,揉了揉他的脑袋。
知行继续说:“嫂子,刚刚祁佑也来过了,他要上山捕猎,我给他盛了一大碗鸡汤。”
春归把野菜放进橱柜,再接过知行手里的碗说道:“嫂子知道,刚刚嫂子碰见他了,他还送了嫂子一只野兔!”
知行眼睛一亮:“祁佑捉到兔子啦!那这两天他也不会饿肚子了!”
春归眼神一软,这也是个好孩子。
她摸了摸知行的脑袋,指了指那几个鸡蛋,轻声道:“知行,嫂子接下来的话只说一次,你要记着。”
见她突然这么严肃,知行也连忙正了神色:“嫂子您说。”
春归:“从前有爹娘和你大哥护着,咱们循规蹈矩地过日子不愁什么,心性养得单纯才被全叔哄骗走了粮食。”
知行眼神蓦得凛冽。
春归继续道:“可嫂子刚刚死过去一回,如今已醒过神,才知晓人性中有像祁佑自强自立又纯善这般,也有那全叔罔顾亲情那般,咱们不能再这么过日子了。”
知行目光晦涩,张了张嘴:“嫂子,我懂。”
“嫂子一定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但那之前,也会好好收拾从前欺侮过我们的人!”
知行连忙抬眼:“嫂子,我会帮你!”
春归勾了勾嘴角:“嫂子只是知会你们一声,并不要你们做什么,只是知敏那边还要你........”
这回不等她说完,知行就抢了话,他正色道:“嫂子,我都明白,知敏也会明白,咱们家只有我们几个了,不团结起来还会被全叔那样的人欺侮!”
他们家再也不能再像今日这样看着嫂子毫无声息地躺在床上,却什么也做不了。
春归松了口气,孩子懂事就是好,一点就通。她也不怕这些孩子哪天发现她跟原身之间的性格差异。
“你李婶子说得对,两天后就是最后一次放粮,等那日我们一个都别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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