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段又绑了横梁,在靠北侧的栅栏边立起了两行衣架,上面放着新竹,也不知孟飞时从何处觅得的。
孟飞时这边都弄完了,柳絮还在那一边玩耍一边洗衣,也不去管她,蹲在河边洗了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就向家中行去。
西江西岸是北城门的近水点,这边也经常会有人在江边浆洗衣衫,这么热的天气还来江边洗衣的,多半是些达官贵人家的浣娘,专门负责洗衣衫的。
柳絮对面此时就来了个人,但不是浣娘,而是个长相别于他人的男子,这男子身材短小,手臂却长,自身前抱着两个木盆,直将整个人的面容挡了个严实,那人走到江边,将抱着的木盆放在身旁,习惯性的向对岸看了看,待看到那个身影后,这男子居然咧嘴笑了起来。
西江两岸一男一女,同时在江边洗衣,却彼此不相识。
柳絮今日只得了十几件衣裙,比起给米行的大老粗洗衣裳,姑娘们的衣裙却好洗很多,又有花娘送来专门配衣裙浆洗的皂。
这皂也是大有来历的很,水秀人家的皂配的是猪油,用起来腥味颇重,莳花楼的皂却是宫人改造过的,不知是个什么因由,流出了些许,到了这莳花楼的手中,这皂添加了花瓣的芳香在其中,用了之后,衣服上仍然留有花香味道。
柳絮也想觅得两块用用的,听花娘说这东西,巴掌大的就要十两白银,吓的柳絮再也没了想法,这般贵重的皂,居然被她们拿来洗衣裳,在柳絮看来,这绝对是败家的行为!
将衣裙放入盆中,柳絮直了直腰,抬头才发现对岸来了个男子也在浆洗衣服,没有多想,她将装满衣裙的木盆抱起,走到孟飞时为她搭的晾衣架旁,一件一件的将衣裙挂在上面,又怕风大吹走了衣裙,将裙带上的腰带都缠在了各自的衣裙上。
都挂好之后,柳絮端起木盆向家中走去,刚走两步,发现晾衣架边挂了一排夹子,柳絮好奇之下取下了一个拿在手中把玩,这夹子的头上两边各有一个凹槽,这样一对形成了一个小圆型,突然柳絮脑子中一道念头闪动,赶忙将手中的夹子向新竹上夹,这夹子刚好将新竹卡住,“这莫非是给我夹衣服的?”
柳絮念头一动,将一件衣裙用这夹子夹住,却是严丝合缝,当真就是这般用法!
“这个小叔叔也不与我说个明白,我若看不见了,岂不是又要闹些笑话?哼!”
柳絮将这些衣裙通通用夹子夹了,抱着个空木盆和水瓢向家中行去。
回到家中之时却见院中坐满了人,“什么时候有客人登门了?”
柳絮心中疑惑,推开院门走了进来,那在桌前围坐的四人听了声音,都向她看来,当中三人更是起身行礼,“嫂嫂安好!”
柳絮一愣,挨个看去,这不是浔阳四公子当中的,崔尘束,段易峰与张博轩三人吗?怎地都一齐来了?
“你们?怎么一齐来了?”
张博轩将手中扇子别在腰间,道:“近些日子没有登门拜访,甚是失礼,若不是段兄提起,还不知嫂嫂与二郎搬到了此处居住。”
“是极是极,嫂嫂若有难处尽管对我等言语,孟兄生前与我等亲如手足,自然要替他照看一二。”
“崔兄这话听着怎地这般扎耳朵?”段易峰是个明白人,能够下决心迎娶云舒这般女子为妻的,自然对这身份上不那般看重,崔尘束拿已故的孟遗说事儿,可谓是不甚厚道。
“这话如何说来?照看孟兄遗孀难道还有错不成?”
“孟兄已故,他如何我们不必再提,单说柳絮姑娘如今并不得名分,算不得孟兄娘子,崔兄怎可胡乱攀扯,随意定人身份!”
“嗯?”崔尘束见段易峰说出这般话来,想必这其中还有些他不知道的缘故,当下道:“即便如此,我等也算旧友,探望一二也无可厚非。”
“几位不用在我这里争执什么身份问题,若来探望,人已见到,好的很,没少了半根发丝,诸位请回吧。”
孟飞时脸色冰冷,自这三人入门开始就没有了笑容,他之所以搬出浔阳,就是为了躲避是非,想不到这些人如此不知轻重,硬是要横插一脚,扰人清闲。
“二郎这是怎么说的?我等联袂而来本是好意,若有为难处也可以帮忖一二。”张博轩转身看向孟飞时道。
“没有为难处,兄长倒是多心了。”孟飞时语气平淡,仍然没有好脸色。
“那嫂嫂一妇道人家,如何接了莳花楼的生意,这般抛头露面,怎叫没有为难处?缺银钱使,为何不与我说?”
孟飞时听了脸色顿时一变,道:“张重!我尊你是家兄好友,故此才以礼相待,我家中事物,不必外人评说,你们若无要事,日后少登我家门!”
“这!”张博轩尴尬的甩了甩袖子,不说话了。
崔尘束见孟飞时发怒,脸色不好看了,赶紧上前劝解,“二郎,张兄话虽说的难听了些,但也不无道理,嫂嫂这般过活,让外人如何说?我可不承认我是外人,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起长大的伙伴,这么多年的情分,哪能因为一句话不对付,说断就断了?”
“诸位兄长什么心思我自清楚,我孟飞时一不偷来,二不抢,只想安稳过活,惹着谁来?”
“哪个敢来惹你?这不是都在嫂嫂身上!”
“不必再说,他人如何评说我且管不着,我孟家家事,也不劳烦诸位过分关注,诸位请回。”
段易峰见孟飞时神色不悦,赶忙拉住还要再说的张博轩,道:“既然二郎自有决断,我们不必强人所难,日后但有难处,找我们便是,我等兄弟自不会看二郎与嫂嫂笑话就是。”
“张兄?”
“唉!”张博轩叹了口气,将扇子拿在手中向头上敲了一敲,暗自恼恨,如今恼了孟飞时,只得先行离开,以后再来说项。
“既然二郎主意已定,我等告辞!”
“嫂嫂留步,不必相送。”段易峰拦住柳絮,对着她向孟飞时的方向努了努嘴,随即跟上崔尘束与张博轩一同走了。
柳絮想要说些什么,始终没有张开嘴,只是嘴中嘟囔着什么,转头看了看孟飞时的脸色,登时一惊,问道:“孟昭,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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