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肖寒用一局数独“打发”走。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数独解开了,手术方案也整理好了,耳蜗植入手术晚上八点四十,右耳恢复手术隔天晚上八点半。
肖寒一路都要跑起来了,办好了住院手续,成功入住单人病房,跟旅行住酒店似得…
【甜甜,不用紧张啊,你男朋友在外面陪着你,躺会儿吧。】
肖寒把东西三两下收拾好,不愧是苏夏的男朋友,苏夏坐在床沿,晃着腿,听不到医生刚刚说了些什么,但看他们对话时的神情,好像已经知道了结果不怎么样。
“小寒,对不起,总觉得有点亏欠你的感觉。”苏夏说话的声音很小,肖寒听得见,心脏猛地坠了一下,抬头看着苏夏。
【亏欠?你觉得亏欠我了,我也觉得亏欠你了,既然我们互相亏欠,就算是扯平了,互不相欠,甜甜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肖寒的表情从认真脸转为宠夫脸,他家男朋友好像是全世界最好的似得,查房的护士都觉得有点电灯泡的感觉。
“要不要一起躺会儿?嗯?”苏夏解开鞋带,两只脚互相帮着脱掉鞋,肖寒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我不困,你躺会儿,出来以后就能听见你男朋友的声音了,要不要换衣服?】
肖寒看着床上那套白蓝相间的病服,苏夏摇摇头,肖寒也依他,光线正好,苏夏半靠在床上,看着走廊上忙来忙去的护士,轮子和地面摩擦的声音显得特别刺耳。
“小寒,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苏夏身上撩开他的衣服,后背的伤疤渗出的血已经干掉了,之前的疮痂也慢慢脱落愈合,留下的痕迹也多,苏夏满脑子都是昨天上午餐桌上的对话。
【习惯了,我这辈子都没想到,新闻上那些家暴的场景会出现在我身上,不过我就算打了电话,王川也不会松口吧,他肯定会说是我自己欠儿,然后对方会让我听他们的话来解决。】
肖寒的备忘录上已经挤满了条条框框,密密麻麻几页对话,苏夏看着窗外星星点点的光斑游离,瞳孔里都盛着光,手机振动了一下,肖寒打开微信。
您想好了吗?你母亲跟我说了,后天开始心理疏导。
抱歉,我真的不需要什么心理疏导,你能不能别缠着我了,你让她带她老公去你们那儿疏导疏导,我觉得真正需要疏导的不是我而是他。
陈女士并没有跟我提及其他人,请你配合,我把地址发给你,后天请务必过来。
抱歉我现在还有点事。
肖寒放下手机,脑袋里嗡嗡的疼,心理医生到底是什么意思,苏夏已经被医生带去做检查,肖寒一直低着头看手机,根本不知道苏夏已经不在了。
“小寒?你怎么了?怎么还在发呆。”苏夏穿着拖鞋走进病房,左手拿着一根棉签,上面沾着血,随手扔进垃圾桶里。
【没事,你刚刚干嘛去了?是不是快到时间了。】
“嗯。”
“病人家属在外面等候,先带到手术室里面去。”
“家属把病人身上的金属物品摘掉,怎么还没有换衣服,待会儿把衣服弄脏了又要洗。”
“啊?是,我帮他弄。”肖寒把苏夏摁在床上,换了手术时穿的病服,苏夏皱着眉,肖寒俯下身,系上松紧绳,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我在外面等你,乖,出来就能听见我的声音了。】
苏夏点点头,肖寒一直跟着到了手术室门口,一路上众目睽睽之下一直拉着苏夏的手,两只手的温度交织在一起,好像有点安心。
“小寒,没事啊,我小时候做过一次,你这弄得像生离死别一样,放心,出的来。”苏夏抿抿嘴,双手撑着床杆,偏过头,肖寒凑过去,唇与唇触碰了一下,医生回避了。
【你一出来就能看到我,而且只能看到我。】
其实在苏夏进手术室的那一刻,肖寒觉得轻松了很多,大半个月的阅历总算是有用武之地。
“我操,怎么这么久,哎....”肖寒坐在长椅上,摸出一根烟准备点燃,看了一眼周围的老弱病残,叹了一口气放回口袋。
“哎,你在等谁?”大叔坐在肖寒旁边,手里拎着一大袋化验单。
“等我朋友....男朋友。”肖寒看了一眼显示屏。
“啊?你是gay?”大叔先是一愣,慢慢的脸上表情恢复了平淡,“哎,能活着就好,管他gay不gay的。”
“嗯?你怎么了?”肖寒想撇开话题,突然冒出来的大叔,该怎么样跟别人交流。
“我小孩,估计没希望了,最后的日子里就尽量满足他吧,真后悔把他带到这人世间,受这趟折磨又得回去。”大叔看起来也没那么痛苦,肖寒的心脏猛地颤抖了一下。
“总会有办法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去网上发布一下消息。”肖寒受不了这种刺激,虽然这件事确实和他没什么关系。
“大不了就陪他去,已经扛了几年了,也寻寻觅觅了几年。”大叔眼眶湿润了,这种医院里常见的事在肖寒眼里就像是初遇。
从八点半等到十点半,肖寒困得打了几个哈欠,手机一直在振动也没管,时不时走到手术室门口,往里面看。
“操,怎么这么久。”肖寒看着时间,没注意到大叔一直在往这边看。
“他怎么了?”
“重新移植耳蜗。”
“多大啊?”
“明年成年。”
“嗯。”
“不管怎么样都要渡过去,挣扎一下总能看到希望,望而却步,安于现状只会在原地滞留到你后悔为止。”
“谢谢你,我先走了。”
聊着聊着,肖寒看见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护士推着手术床出来,都不用仔细看就知道是苏夏。
“家属呢?过来帮个忙。”
苏夏闭着眼,左耳侧缝的针看得一清二楚,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体外机重新安在了左耳上。
从手术床上把苏夏移到病床,肖寒没有动手,睁开眼他就能听到吧。
病床上的少年,睡着了似得,这个模样真的戳到肖寒心里。
“小寒…”
“苏甜甜,你醒了?”肖寒捂着的手被苏夏抓住,力气用的不重,一挣就可以松掉,脱口而出一句话,正准备摸出手机打字。
“我操,你这自残啊?这也太狠了吧。”苏夏不知道这玩意儿在门口玩花牌,花牌边沿不小心划破手指,血止不住的往外涌。
“滚,你说你要怎么赔我?”肖寒同学抽回手,胡乱用碘酒抹了一遍,还没有意识到苏夏已经能听见了,感觉和他不在一个频道上。
“嗯…先定损后赔偿。”
“操,苏夏你什么毛病,你就不会说一点安慰人的话。”
“哎,你还要人安慰啊?”
“苏夏你干脆不要醒了,很爽是不是?你等我去买502。”
“嗯?”
“封口。”
“我操,我错了我错了,以后不会让你担心了,我保证,发誓。”
“差不多了,说多了也腻歪,还疼吗?”
“能接受,我终于能听见你的声音了,仅限于你的声音。”
“我操,我tm都忘记你来干嘛了,你能听见了?苏甜甜,苏夏,班花儿.....”肖寒喊了一嗓子,估计整层楼都能听见动静。
“嗯,能听见了,想听你唱歌,唱一首?”苏夏偏过头看着肖寒,嘴角微微上扬。
“想听什么?”
“你唱什么都好听。”
肖寒清了清嗓子,刚出一个音就卡了一次,试了好几个音才唱上去。
苏夏闭着眼睛,心跳好像跟音乐真的有了共鸣,手指不自禁点着节奏,落在床单上,肖寒没有听到,慢悠悠的一曲下来都快睡着了。
挣扎了一会儿,已经隔天中午了,阳光正好落在窗棂上,外面光怪陆离。
苏夏睡了一会儿,肖寒靠在椅背上,哼着歌。
“甜甜,苏甜甜,哎,吃水果吗?我给你削。”肖寒挑起早晨买的酥梨就往洗手池那边走。
“小寒,坐着,你这能削吗?”
“我这不怕你紧张吗?主任也说了,这个恢复几率不大,我不知道是不是拖延太久的关系,我总觉得是拖延太久的关系,昨天想了一整个晚上,你说要是我早点去借钱,去贷款,是不是就好了?”肖寒捏着酥梨,指甲陷进皮里,慢慢坐回椅子上。
“笨蛋,你贷款?贷什么款?”苏夏伸手揉了揉肖寒的头发,“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我很满足,遇见你,知道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我很满足。”
“是这样吗?我有点自责嗳。”
苏夏:???
“行了行了,你这个语气怎么回事?有点恶心。”苏夏偏过头,满脑子肖寒句末说的那个嗳字,娘唧唧的,笑得肩膀都在颤。
“我操,苏夏,你至于吗?别笑了,哎…”肖寒真想就这么给一脚,把酥梨砸在床头柜上的袋子里,扑过去准备给苏夏一个措手不及,半身刚压着苏夏,后腰露出来一截,门慢慢被人推开,地上晃出一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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