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男子名叫祝欣欣。在祝燕隐失忆初醒的时候, 他恰好在柳城附近,所以曾多番去家中探望过这位倒霉堂弟,也亲眼见证了炼丹炉爆开的历史性一幕, 据说被吓得不轻, 回去连做了三天噩梦。
江湖中人听到他的名字, 心里不约而同地想, 祝府也有画风如此随意的时候吗, 难道不该搞得更高雅有内涵一些,至少得让绝大多数人听不明白。
结果祝燕隐介绍完堂兄后, 又顺嘴提了一句家中还有个堂姐, 叫祝菲菲, 两人的名字合起来,便是灵偃蹇兮姣服, 芳菲菲兮满堂;五音纷兮繁会, 君欣欣兮乐康。
现场群众:“……”
好的好的。
祝欣欣原本在恒城访友,听到消息说祝燕隐混在武林盟的队伍中, 就快到恒城一带了, 便特意寻来,想看看他脑子好了没。
祝燕隐说:“快好了。”
祝欣欣看了眼他身边一大群的江湖野人……侠客吧, 侠客, 又看了眼他胯|下那匹黑不溜秋的踢雪乌骓,觉得眼睛很辣:是吗,我不觉得呢。
祝燕隐翻身下马:“堂兄何时回江南?”
“就这几天。”祝欣欣扶住他,“你呢,可要与我一同回去?北方马上就要秋尽入冬了, 雪城只会更冷,你凑什么武林盟的热闹。”
“不是我要去雪城, 是江神医要去雪城。”祝燕隐面不改色地推卸责任,“我也想跟着堂兄一起回家,但是没有办法,真的。”
江胜临骑着马过来,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不去雪城了,我跟你们回江南!”
祝燕隐:“?”
家母常年风湿,祝欣欣也是见过不少大夫的,基本可分为两派,一是白胡子白头发的老神仙路线,一是睿智精干的中年大叔路线。他对江胜临这种年轻白净,又满身江湖气的野蛮品种比较陌生,尤其张口还跟吃了□□桶似的,于是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我堂弟的脑袋怕是没指望了”的消极悲观想法。
江胜临刚刚被厉随气得够呛,病患不配合,毒舌,自己还打不过,越想越胸闷,于是又直吼吼地问:“我们什么时候回江南当地主?”
祝欣欣微微侧过头,从牙缝里往外挤字:“弟,你确定他真是神医?”还有半句话没说,而不是江湖骗子吗,我看他和柳城街头卖大力丸的那些人气质很相近啊,都声如洪钟的,梦想也差不多一样,骗三年钱就回老家买地。
祝燕隐:“嗯。”
那好办。祝欣欣虽然还是很嫌弃江湖神医的嗓门,但既然真的能治病,那一并打包带回江南并不是问题。他向家丁小声吩咐两句,立刻就有一驾纯白高大的马车被驶来,帘子一掀:“江大夫,请!”
江胜临下马就要往里钻。
祝燕隐坚定地挡在马车前,不,你不想去江南。
“小隐!”祝欣欣在旁轻声斥责不懂事的弟弟,“神医想跟着咱们回家,你怎么挡在车前头不动,快些请神医进去休息,章叔呢?让他也将你的东西收拾……这位兄台,请问你有事吗?”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而且为什么骑着我弟的马?
厉随跨在照夜玉狮子上。这匹马是祝燕晖当初特意挑的,体型比较小,配雪白文雅的祝二公子正好,配漆黑的大魔头就显得有些过分精致了,尤其大魔头的脸色还不是很好,黑风煞气的,像是一拳就能打爆无辜马头。
祝燕隐及时解释:“这是我堂兄,堂兄,这位是我在江湖中的朋友,万仞宫宫主厉随。”
祝欣欣对江湖事没有一文钱的兴趣,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见弟弟都特意介绍了,想来二人关系应该不错,便拱手行礼,又主动起了个话头:“万仞宫,这名字起得巍峨壮阔,不知是建在哪座险峰之上?”
厉随冷冷道:“金城,地下。”
祝欣欣表情一僵,然后迅速恢复正常,亲切地笑着说:“甚好。”
啊,好没有文化。
江胜临还坐在马车里,一派要去江南当纸醉金迷老地主的姿态,反正就是不下来。祝燕隐便道:“堂兄,不如把这辆车送给我?”
“没问题。”祝欣欣一口答应,又说,“但你我本来就要同回江南,马车归谁有什么区别。”
谁说我要回江南了。祝燕隐一手扯住照夜玉狮子的缰绳,一手扯住踢雪乌骓的缰绳,看样子是打算用两匹马给自己弄个夹心结界:“我不回去,我要去雪城。”
“你去雪城干什么?”祝欣欣苦口婆心,“若想玩雪,下回让兰晟他们带你去宁城,那才是真正的风卷雪漫万物皆白,正所谓山峻高而蔽日兮,下幽晦以多雨,霰雪分其无垠兮,云霏霏其承宇……唉,我的弟弟,你要去哪里?”
厉随将祝燕隐拎到踢雪乌骓的背上,自己也跨在他身后,一甩马缰,潇洒地走了。
祝燕隐嘻嘻嘻地说:“你怎么不让我同堂兄把话说完?”
厉随眼底也挂着笑,语调却依旧没感没情,宛若真正的冷酷大魔头:“你现在不也高兴得很?”
祝燕隐否认:“我没有。”
厉随也没同他争这个,只问:“你何时回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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