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胜临挑亮烛火,细细检查那瓶药水。
里面除了有蟒涎,还有蝎尾、斑虫、金檀、鬼头伞,总之七七八八的,没一样不是剧毒。就算精壮年的男子泡在里头,怕也会一命呜呼,那白头发老头却能在缸里待满一炷香,可见至少有些内力。至于为什么要用铁链捆着,这毒汤蚀起皮肉来是噬心之痛,没几人能受得了。
厉随问:“泡在毒汤里,有什么讲究?”
“能将他自己也练成毒物。”江胜临道,“寻常人自然没这需求,不过对于那些喜欢走旁门的人来说,倒像是火里泼油,能速成高手。”
但这种事总归弊大于利,成得快,死得更快,所以一般没谁会选这条捷径。
厉随将画像带去了天蛛堂。
此时夜已经深了,潘仕候却还没睡,一张脸老气得又红又白,潘锦华也正垂头丧气地站在他旁边,看样子又在上演老子训儿子的日常戏码。
两人都没料到厉随会现在过来。潘锦华本就已经烦透了亲爹的“若你能有厉宫主十分之一的武学修为”,现在看到正主,更是面色不善横眉冷对,和潘仕候的满脸殷勤形成鲜明对比。
“贤侄快坐下。”他笑得脸上褶子快堆成万重山,“我这里有上好的茶,你先尝尝,若是喜欢,就带一些回去。”
“不必了。”厉随将画像递过去,开门见山,“此人是谁?”
潘仕候打开看了一眼:“这是垂柳书院的主人,张参,几个月前刚刚病逝。”他边说着,又压低声音,“怎么样,这家是不是当真同尚儒山庄、同魔教有来往,我没查错吧?”
厉随道:“他没死,此时正在垂柳书院的暗室里泡着。”
潘锦华明显吃惊,潘仕候也懵了:“泡着?”
“泡在五毒汤里。”厉随道,“应当是在练什么邪门功夫。”
潘仕候听得匪夷所思,又看了眼画像,还是难以理解:“这确实是张参没有错,但他与我是同年生人,都一大把年纪了,又儿孙满堂吃穿不愁的,怎会突然跑去练邪功?”
厉随瞥他一眼:“你既已查到尚儒山庄同魔教有关,垂柳书院又是尚儒山庄的联络点,那张参练邪功就不算毫无理由,有什么值得一惊一乍?”
潘仕候:“……”
潘锦华在一旁强辩:“父亲只是说出他的想法,厉宫主何必如此不耐烦?”
这回不叫大哥了,估计是前几回叫也没人应,面子上挂不住。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些闭嘴!”潘仕候赶紧斥责儿子,又继续赔笑,“是我,是我年纪大,糊涂了,说话不过脑子。”
潘锦华一脸不忿,狠狠侧过头。
潘仕候又问:“那贤侄下一步有何打算?”
厉随道:“你去盯着垂柳书院,有什么风吹草动,差人来告诉我。”
潘仕候一愣:“我盯着?”
厉随:“是。”
潘仕候讪讪:“……是,是。”
潘锦华又看不过眼了,毕竟亲爹再烦那也是亲爹,哪有被外人呼来喝去当孙子的道理,于是不阴不阳道:“我们盯着垂柳书院,那你呢?”
厉随冷冷瞥他一眼。
潘锦华只觉脖颈一疼,识趣闭嘴。
厉随收回视线:“垂柳书院只是一个联络点,张参最近被泡得奄奄一息,更是做不成什么。”
潘仕候听明白了,试探:“所以贤侄的意思,是要我们盯着这头,而你就去追武林盟的队伍,去查山儒山庄?”
厉随站起来:“我会留五个人在城中,你若有事,随时去闻书客栈找他们。”
“哪里还用住客栈,家中这么多空的客房,我这就差人去洒扫整理。”潘仕候对他向来慷慨周到得很,说完又问,“不知贤侄打算何时动身?”
厉随道:“后天。”
“那明天中午不如来家——”
“没空。”
“……”
可能是觉得这小老头太卑微可怜,厉随难得解释了一句:“我要去绣球谷。”
潘仕候受宠若惊:“哎,是是,那里最近风景好,花开得旺盛,你是该去散散心。”
厉随大步离开天蛛堂。
花开得旺盛。
……
祝燕隐躺在床上问:“有多旺盛?”
江胜临一边替他按揉穴位,一边随口道:“整条峡谷都是,粉粉白白,蝴蝶乱飞。”
一听就很适合让厉宫主表演打拳,再当场拔出湘君剑舞一十八式。
另一头的厉随:后背发麻,想杀人。
但赤天并没有主动来白头城让厉宫主杀的高尚觉悟,此时还不知道正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魔教的探子倒是依旧兢兢业业黏着祝府钱庄,但又太傻了,比那雪白一蓬的傻子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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