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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阴亲(第1页/共2页)

叶雨已经走到离黑苗寨最近的镇上,经过十四天的长途跋涉,他打算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就去寨子送信。

镇上只有一家落脚的地方,这里既是酒家,也是客栈,也是妓院。叶雨只需要一顿饭菜和一张床,楼上的淫歌秽曲和女子们的笑声就当自己没看见。

他要了些简单的饭菜,对问他要不要找个漂亮姑娘陪他过夜的老鸨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吃起来。

给他端茶送水的是个十多岁的小丫头,梳着一条乌黑的大辫子,消瘦的脸上堆积着常年吃不饱穿不暖的艰苦岁月,她身上不合身的衣服显然也不是她自己的,可能是这里哪个窑姐穿剩下的。

她一双渴望的眼睛顺着叶雨的刀看了他一眼,叶雨也看了她一眼,这一对视,吓的她立马转身出门,她似乎很容易受到惊吓。出门前,她偷偷的看了一眼桌上已经被叶雨吃的差不多的残羹剩饭,咽了咽口水,眨了眨眼睛,终于还是转身迈出了门槛。

忽然一声闷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的老鸨一脚把小姑娘踹在地上,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你个小婊子手脚怎么这么慢,是老娘没给你吃饱饭吗?楼上的客人催了半天茶水了。”

小姑娘吓的手忙脚乱从地上爬起,一个劲的点头认错,看见这一幕叶雨心里很难受。

“当着客人的面,这样可有些失礼。”叶雨说这句话的时候,拿出一串铜钱放在桌上,说:“这是房钱和饭菜钱,多出来的,就当给这丫头的赏钱。”

“失礼失礼,多谢客官,客官要是喜欢,我让这丫头陪你。”老鸨收起铜钱时,还恶狠狠的瞪了小姑娘一眼:“把这位客官给陪好了,不然等着吃鞭子!”

她的话并不是在故意吓人,叶雨看见这小姑娘的脖子上和手背上的确有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伤。

常年活在压迫之下,常年的饥饿如一双看不见的双手,将她捏的又小又瘦,脸上没有一点朝气。

叶雨把剩下的半碗汤给了她,还有一个只咬了一口的馒头。

她一口一口很小心的吃着,不敢快,也不敢慢,仿佛只要有一点差错,就会迎来一顿鞭子。

“多大了?”

“十一岁。”

“家人呢?”

“都死了。”

“你叫什么?”

“这里的人都叫我小木。”

窑姐们都有一个顺口又好记的名字,叶雨充满怜悯的双眼似乎已经预见到这个叫做小木的姑娘几年后在这里接客时的无奈,那时没人在意她的真名叫什么,嫖客们只会在意小木会不会伺候男人。

“在这里多久了?”

“几个月了。”

“你知道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不就是客栈吗?”

“你知道不知道楼上那些漂亮的姐姐们是做什么的?”

“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她们每天都要陪男人睡觉。”

“那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怎样?”

“不知道。”

叶雨沉默,小木的命运,不过是芸芸众生里诸多悲剧里的一个。

小木的一双小手放下了筷子,吃饱后,脸上有了点血色,她感激的对叶雨说了声谢谢,随后好奇的问了起来:“大哥哥,你是从哪里来的?”

“许国。”

“啊!许国,我听人说,那里有很美丽的草原。”

“是啊,我家乡的草原一望无际,牛羊肥壮。”

“那你还去过什么地方?”

“去过海边看过大海。”

“大海是什么样子的?”

“是蓝色的,比草原更辽阔。”

“那你吃过冰糖葫芦吗?”

“小的时候吃过。”

“是什么味道的?”

“酸酸甜甜的。”

“好吃吗?”

“你没吃过吗?”

“没有,听人说很好吃。”

“那你吃过什么好吃的?”

“我喜欢吃苹果。”

“我也喜欢。”

“大哥哥,那你见过萤火虫吗?”

“见过。”

“我听大人们说,萤火虫是绿色的,在晚上的时候还会发光,是真的吗?”

“真的,我家乡的夏天晚上,到处都有萤火虫。”

“真想有机会能看到。”

“你离开这里,去外面的世界,一定有机会能看见的。”

“他们不让我走,有一次我逃跑,被他们抓回来狠狠打了一顿。”

“你不想留在这里?”

“当然不想,我想离开这里,去吃冰糖葫芦,去看大海。”

“你就不想看看辽阔的草原?”

“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去看的。”

“那你打算怎么离开?”

问道这里时,叶雨很茫然,他清楚的知道,等小木长大,用自己年轻的身体伺候过一万个男人,也未必能换到赎身的银子。

也许,等她见过银子金子的魅力时,就再也不想离开了。

果然,小木只知道自己想去外面看看,却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她无助的低下了头。她还是个孩子,不知江湖险恶,不懂人心叵测,甚至连自己是个身处丑恶环境里的可怜人都不知道。

不出意外的话,许多年后老鸨会把小木推进小黑屋,一个大腹便便的陌生男人在小木惊恐的尖叫声中扒掉她身上的衣服,她不再相信男人,不再渴望草原和萤火虫,从此以后世上多了一个可怜的窑姐。

叶雨想救她,却很犹豫,他的事情还没做完,带一个小丫头在身边是累赘。

思考许久之后,他对小木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小木有些吃惊:“真的吗?”

“真的。”

“大哥哥你是不是就是大人们嘴里说的大侠?”

“我不是。”

“你怎么带我离开,他们会拿鞭子抽我们的。”

“不会的,我拿银子赎你。”

叶雨身上还有几百两银票,别说是赎一个未成年的小丫头,就是赎这里的头牌都绰绰有余了。

可是老鸨并不同意,到不是嫌银子少,她说:“客官,这小丫头还是黄花闺女,好几个人都在争抢这丫头的初夜,这大买卖我都还没做,怎么能让你赎人。”

小木眨着一双大眼睛,问叶雨:“初夜是什么?”

叶雨没回答她,他对老鸨说:“我多给你银子。”

老鸨显得很为难,摇着手里的花帕子说:“客官就不要为难我们了,我们这儿有好多漂亮姑娘,比如小玉小桃,小仙小诗,各个儿都是沉鱼落雁之貌,何必非得要这个还没长大的小婊子呢?”

叶雨道:“别说了,你开个价。”

老鸨急了,道:“客官不要逼我,让我难做人。”

“买个人而已,你行个方便。”说话间,叶雨递给她一块碎银子:“要有什么难言之隐,但说无妨。”

老鸨犹豫半晌,还是经不住诱惑,咬咬牙接了银子,道:“罢了罢了,我说与客官听便是,但你一定要保密,切莫说是我说的。”

叶雨点了点头答应。

老鸨对小木说:“你先出去,我有事跟客官说。”

叶雨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眼神,小木才一脸疑惑的退出去。

屋里只剩下两人,老鸨道:“实不相瞒,这不是银子的事,其实小木不是我的人,是别人买了这丫头,放在我这寄养而已。这人我开罪不起。”

叶雨道:“这人是谁?”

老鸨道:“便是那黑苗寨的寨主,这一带的人都不敢招惹这山大王,谁都不敢不给他面子,他不高兴了可是会杀人的。”

叶雨的表情有些扭曲,冷哼一声,并没有说什么。

老鸨并没察觉到叶雨的异样,继续说:“我劝你最好也别去惹他。”

叶雨道:“他买这丫头做什么?”

老鸨长长叹了口气,眼里竟有一点惋惜:“说来话长,寨主原本有两个儿子,二儿子今年十五,活的好好的。至于那大儿子,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几个月前忽然就死了。”

叶雨冷笑一声,似乎知道这件事,道:“可是被人杀死的?”

老鸨一惊,道:“可不是么,好好的一个人,非要跟人争强斗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寨主为此一直很伤心。”

叶雨道:“这与这丫头有什么关系?”

老鸨道:“算命的说,少寨主死前并无婚配,怕黄泉路上走的孤独,要找个人成婚,冤魂才能投胎转世。按照习俗,寻个早逝未出嫁的女子,就能配此姻缘。可是算命的说,如果找个活人,不仅能让少寨主早些超度,还能保佑子孙后代荣华富贵。”

“所以寨主托人买了小木,算命先生说这丫头的八字与少寨主最为般配,让她在黄泉路上作伴,少寨主泉下有知才走的安心。挑个良辰吉日,给小木喝一碗黑狗的血,再用符咒引火,祭了这丫头,与少寨主合葬一处,这婚配也就成了。”

叶雨听的脊背发凉:“你们要烧了那孩子?”

老鸨连连摆手,道:“莫要乱说,是寨主,这里面没我的事。”

叶雨道:“他为什么把这孩子寄养在你这里?”

老鸨道:“离今年最好的黄道吉日还有七个月,算命先生说,在那之前,如果能让这丫头陪陪少寨主的阴魂,那这段姻缘就更加美满了,少寨主的坟头离这不远,寨主便把这丫头寄养在我这里了,我得罪不起,哪敢拒绝。”

叶雨道:“那孩子知道不知道这事情?”

“她不知道,客官千万不要告诉她,别吓着她。要不是可怜的少寨主死的早,也用不着她配婚。”老鸨的目光里竟有对少寨主的怜悯之色。

叶雨冷笑:“这样算起来,这孩子也算他未过门的儿媳妇儿,他居然把儿媳妇儿寄养在窑子里。你胆子倒是也大,竟敢拿这孩子赚钱。”

老鸨连忙摇头摆手:“不关我的事,这是算命先生的主意,他说这婚配的只有名分,并无事实,因此还需找一个八字与少寨主一模一样的人,在黄道吉日前一晚,代替少寨主成了夫妻之实,这婚配才算完成。”

叶雨目光完全冷透,道:“寨主在哪里?”

老鸨愕然道:“他每天晚上都会来我这喝酒。”

这世上大多数是愚昧的人,信着愚昧的事。

叶雨走出屋子时,小木安安静静的站在走廊尽头等着,看见叶雨出来,她欣然的笑了笑。

叶雨笑不出来,他心中满不是滋味。

老鸨本想用黑苗寨的威名镇住叶雨,因为没人敢惹这位山大王。

但她没想到,叶雨敢。

这样正好,省去了走一趟黑苗寨的冤枉路,今天晚上汤剑离的信和小木这两件事一起解决。

寨主逛窑子的时候不喜欢有人跟着,所以他都是一个人来,今天他来的很准时,逛窑子他绝不会迟到,他那张又肥又丑的脸上,比天下所有嫖客的祖师爷还令人作呕。

就在这他儿媳妇受苦受难的妓院里,他笑眯眯的左右手各搂着一个姑娘,又是亲又是闻,没有一丝丧子之痛,丝毫看不出是这个男人是几个月前刚死了儿子的人。

桌上的酒菜一口都没动。

叶雨走进来时,寨主眼睛都没抬一下,毫不避讳的跟两个女人说说笑笑,他早已习惯了这样。

直到叶雨将信递上来时,他才撇了一眼。

寨主把右手搂着的女人推开,拿起信一边读,一边问叶雨:“你和汤剑离是什么关系?”他的左手并没有闲着,被他搂着的女人又是嬉笑又是嗲声说话。

叶雨道:“朋友,信使。”

寨主道:“听说同样内容的信,华山和丐帮也各收到一封。”

叶雨道:“不错,是我送去的。”

寨主狂笑了几声:“幼稚,姓汤的太幼稚了。这么幼稚的人居然也能娶到那么漂亮的八个老婆。”说完这个,随手就把信放在火炉上烧了,仿佛信上只写了一堆废话。然后伸出粗糙的右手一把拉回刚才被他推走的女人,继续抚摸起来,毕竟这才是他认为重要的事。

寨主余光看见叶雨还在,站在原地并没有走,头也不回的说道:“如果没有其他的事,你就快走吧,我这还有事要办。”说这句话的时候,他那双又肥又短的手就开始去脱女人衣服了。

叶雨道:“我要赎小木。”

寨主这才发现老鸨的身后跟着小木,他的动作停住了,目光停在了叶雨脸上:“你给我滚。”

叶雨道:“我有银子。”

寨主道:“你缺女人?”

叶雨道:“不缺。”

寨主道:“你知道不知道她是谁?”

老鸨使劲给叶雨使眼色,让叶雨回答不知道。

叶雨毫不领情,道:“这不重要。”

寨主望了望身后的小木,道:“丫头,你说呢?”

小木闪躲他的目光,慌乱的摇头。

她不知道这些大人在说什么,可也听得出不是什么好话。

老鸨打着圆场:“二位别急,买卖都是慢慢谈的。”

寨主愤怒的将一个酒壶砸在地上摔粉碎:“没得谈,再不滚,我就打断你的腿。”

叶雨忽然发现,纵然他赎走了小木,这世上还会有第二个“小木”焚于少寨主坟前,想到这里,他后背直直发凉,心中燃着熊熊怒火:“我要带走她。”

寨主推到桌子抽出佩刀时,她怀里的两个女人吓的缩成了一团,寨主脸色变了,变的像个男人,像个刚刚丧子的父亲,变的不像嫖客。

寨主的刀刺入叶雨的肩膀时,若不是叶雨的刀长一些,今晚躺在地上的就会是叶雨。

叶雨就是靠着比对方长出些许的刀,迎身受了对方一刺,才在电光火石之间割下了寨主的头颅。

小木第一次看见人头在地上滚动的样子,沾着地上酒壶的碎片滚到角落,所过之处留下一条血径。

叶雨的刀砍断寨主脖子时,力道看起来很轻,寨主的头与脖子分离,滚落在地下,轻的好像一点声音都没有。鲜血从他脖子切口处喷溅而出,喷在饭菜上,喷在那些女人的脸上,她们发出了这辈子最恐惧的尖叫声,就连她们第一次接客时的嘶喊声也不过如此。

叶雨走之前,并没有问吓的钻到桌底的老鸨小木赎金多少,因为在她看来,这孩子不能再一次被卖掉。

叶雨拉着小木离开这里时,窑子里的打手们操起家伙追了出去。。

青草披着月色在风中摇曳,蚯蚓刚刚翻过的土壤,嫩的就像小木的小脚。

她的小脚在月色下一浅一深拼命奔向自由,汗水湿了她的鬓发,喘息声干枯了她的嗓子。

“大哥哥,我们能不能歇一会儿?”

“不能,我们很快就会被追上。”

“我跑不动了,我们不能找个地方躲起来吗?”

“此处一马平川,没有能藏人的地方。附近的山头都是黑苗寨的地盘,久留不得。”

一个踉跄,小木摔倒了,粗糙的泥土划破了她稚嫩的脸蛋。

叶雨停下,趁着月色他看见不远处,火把冒起的浓烟越来越近。

“还能走吗?”叶雨扶起小木问道。

“我的脚好痛。”小木急的快哭了。

叶雨抱起小木,背在身后:“抓紧。”

小木细小的手臂绕在叶雨脖子上,紧紧抓住。

身后的火把和脚步声越来越近,小木明显感觉到叶雨的呼吸和心跳越来越重,渐渐的,他开始咳嗽。

她恐惧,她无助。

分成五路的追兵,其中一路就是这时候追上他们的。

火把照耀之下,七八个健硕的大汉将两人团团围住。

叶雨放下小木,拔出刀的时候,忽然身后飞来一个绳圈,将小木套住拉走,将她塞进早已准备好的一只麻袋。

她拼命挣扎,不断喊着“大哥哥”。

凶刀出鞘,必有血光。

“不要怕。”小木听叶雨说完这几个字后,身边便响起了打斗声,喊杀声,惨叫声。

当麻袋被人打开,月光透入时,她看见满脸鲜血,满目杀气的叶雨。他伸出沾满鲜血的手,将她从麻袋里救出来。

七八个大汉齐刷刷倒在地上,死了五个,还有两个捂着咽喉抽搐,过了一会儿,也死了。叶雨的刀还在滴血,和流淌在地上的血汇入一处。

“从今天开始,再也不会有鞭子抽你。”叶雨在月色中跟小木这么说的时候,她脸上吓的没有一点血色。

叶雨道:“你怎么了?”

小木缩着身子道:“这些都是你杀的?”

叶雨默认,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小木喃喃道:“好可怕。”

叶雨道:“别怕,现在你自由了,再也不会有人打你。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看大海就看大海,想吃糖葫芦就吃糖葫芦。”

叶雨将沾了血的袍子脱下扔掉,安慰小木:“现在我们暂时安全了。”说完,他似乎气力已尽,加重咳嗽起来。

小木问道:“你怎么了?”

“无妨。”叶雨挥了挥手,问道:“你在这里有没有见过一位算命先生?”

小木想了想,道:“见过,他来过几次。”

叶雨道:“他找你做什么?”

小木道:“没做什么,就是看了看我,后来老妈妈说,这是给我相面,替我算卦。”

叶雨道:“知道不知道他在哪里?”

小木道:“不知道,只听老妈妈说他是附近镇里最灵的算命先生。”

既然是最出名的算命先生,找起来自然不费劲。

第二天清晨,叶雨就领着小木进了镇子。

这是小木吃过最甜的炊饼,热腾腾,白嫩嫩。

叶雨胡乱咬了几口炊饼,就在集市上打听那位最灵的算命先生。

他们来到算命先生的卦摊前时,小木刚刚吃完最后一个炊饼。

写着“心诚则灵”的麻旗下,算命先生惬意的摇着羽扇,瘦小的身躯裹在一件天青色的宽袍中。

卦桌上摆着几只乌龟壳,一桶挂签,几枚铜钱和纸笔,就是他算人生死的全部道具。

“你认识不认识她?”算命先生听叶雨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质问的时候,被对方的无礼扫尽了悠哉的脸色,他认出小木后,脸色便沉了下去。

见他不语,叶雨又问道:“你是聋子?”

算命先生道:“这位兄台且好些说话,我见你目有血光,此非吉兆。”

叶雨指着对方问小木:“是不是这个算命先生?”

小木点了点头。

“砰!”的一声巨响,叶雨一把掀翻了卦摊,乌龟壳和卦签撒了一地,引来了街上行人的目光。

小木见叶雨拔出了刀,惊然问道:“你要做什么?”

叶雨道:“杀了他。”

小木愕然。

算命先生也是个见过世面的老江湖,此时此刻仍然气定神闲的坐着,摸了摸长须,掐指算了算,道:“想必昨晚老寨主就死在阁下手中的。”

叶雨道:“你消息倒是挺快。”

小木拉了拉叶雨衣袖,道:“大哥哥,我们走吧,不要杀人。”

叶雨道:“他是个坏人。”

小木道:“他做什么坏事了?”

叶雨不愿让小木知道自己原本要被活祭的事,跨前一步按住算命先生,长刀高高举起时行人们纷纷尖叫。

“且慢。”千钧一发之际算命先生喊道:“我只是摆个小小的卦摊,都是寨主的主意,是他想给儿子说个亲事,谁都不敢得罪他,我只能顺着他的意愿说话,这件事与我毫无相关。”

叶雨冷冷道:“原来你算的不是命,是人。”

算命先生道:“都是为了糊口。”

小木急的快哭了,她一双小手拼命拉住叶雨举刀的手,道:“我们走吧,不要杀人。”

叶雨吼道:“如果他要杀你呢?还走吗?”

小木一惊,也不知是叶雨的语气,还是听到别人要杀她,吓的瞬间眼泪夺眶而出,一双小手却将叶雨拉的更紧。

眼泪让叶雨的手松了。

“好,我们走。”叶雨流露出一丝不忍,咬了咬牙,放下了刀,轻轻握住小木的手,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

这是他第一次放过屠刀下的生命。

小木擦了擦鼻涕眼泪,问道:“大哥哥,他真的要杀我吗?他又不认识我。”

叶雨道:“等你长大了,就知道这样的人有多坏。”

长街繁华之处,算命先生许久之后才长松了一口气,替人测了一辈子生死的人,面对自己生死一线之间,竟也吓得他瘫坐在地上,大小便失禁,屎和尿染指了那件原本干净的天青色袍子。

繁华尽头,小木开始试探着去感受自由的呼吸方式,她慢慢放下恐惧,披上希望的外衣。

叶雨问她有没有地方可以去或落脚,小木摇头,反问:“那你呢?”

“我要去一个地方。”

“我可以跟着你一起去吗?”

“可以。”

在去之前,叶雨给小木买了套新衣服,樱草色的布料,粗糙的针线活儿,虽不奢华,却是一套新的衣服,没有刺鼻的香水味,一件盖住她身上的伤,只属于小木的新衣服。

她摇曳在春风里,裙摆婆娑,仿佛自己身披着全世界最华丽的衣服,淳朴的笑容经久不息,那时的小木,懂得了自由给人带来的愉悦。

她瘦小,她脆弱,只要给这个小生命如雨滴一般渺小的善意,她就能忘却过去所有的苦难。

叶雨脸上也难得露出一抹微笑,仿佛人性的恶已暂时远离。

如果光阴可以停滞不前,那就定格在此刻的春晨吧。

少林并不远,他带着一路蹦蹦跳跳的小木来到这座古刹时,月亮已经高高升起。

方丈读完叶雨送来的信后,脸色非常平静,对叶雨既无防范也无敌意,他平静的有些超乎寻常,叶雨忍不住问他:“你不怕我来寻仇?”

“我知道你不是,你没杀华山的掌门和丐帮的帮主。”

“我杀了黑苗寨的寨主。”

“他种下的因,应得此果。。”

“汤剑离的死,你们都难逃关系。”

“人间有三千因果,十有八九人不胜天。”

“你与他有十年交情,可曾尝试回天?”

“国仇家恨,凭我一个老和尚,螳臂挡车。”

“你也觉得汤剑离该死?”

“他与卫国朝廷作对的那一天起,他的结局就已注定。”

“如果不是你们咄咄逼人,他也许就不会死。”

“年轻人,许多事,你只看见了表象。”

方丈把信折好,念了声阿弥陀佛,继续说道:“我也知道汤剑离不是反贼,他只是厌恶战争。在他死后,他愿绝笔写下这四封信让你一一转递,劝我们不要助纣为虐,劝我们不要给卫国朝廷卖命,劝我们不要徒增杀戮。凭这点,他就不算小人。”

“汤剑离与丐帮向来不和,能自降身份劝说丐帮,这已不符合他的处事方式,可见在大是大非面前,他有属于自己心中的对错,我与他相交十年,若老衲但凡有一丝把握挽救他性命,一定会竭尽所能。”

有太多肮脏之事被遮蔽,一些连汤剑离都看不穿的事,叶雨只能看到眼前,看不穿因果。

方丈修了一世佛法,也只能看到过去的因果,对于未来的凶吉,他依然只能在佛祖面前参禅打坐,试着可以领悟一二,他把这番道理讲给叶雨听,不希望改变什么,只希望他能懂得,有些生命的逝去,从诞生一刻,上天就已经替他安排好了。

那是几个月前的事,卫国和许国的战火烧了整整二十年,卫王从登基的那天起,就没有享受到一个帝王应该享有的人间富贵。

他的桌上每天都堆着从前线送来的战报,多半不是大捷的喜讯,前线的将领每天都在要求增兵增粮。这战火肆虐的年代,哪来这么多兵和粮饷呢?

卫国把大部分的兵力压在前线,好不容易稳住了局势,这时卫国境内却成了空壳,导致各地盗匪蜂拥而起,流民四散,民不聊生,黑苗寨从几十个人的小山寨发展到一两万人的地方势力,四散逃难的人纷纷加入丐帮,这些烦恼让才四十多岁的卫王看上去像六十多岁。

卫国朝廷内部分成两派争论不休,一方主张安内必先扰外,大军决不能后撤,只要后退,许国就会乘胜追击,卫国在几个月内就会被吞并。

另一方则主张立马抽回部队镇压境内盗匪,若境内都控制不了,民心不稳,就算拿下许国,这江山也无法长久。

卫王在双方之间摇摆不定难以决断时,大丞相献上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丞相说,前线的局势好不容易刚稳定,兵力决不能抽回,这是国之根本。如果一面控制前线的局势一面镇压国内的盗匪,这场战火怕是再烧上二十年也不灭。

卫王问丞相有没有一石二鸟的计策,丞相点头,轻启朱唇吐出了两个字:诏安。

目前丐帮和黑苗寨的人数最多,假如把这两股力量招入麾下,盗贼之患立马可解,再把这些人送上前线当炮灰,一举歼灭许国,天下可定矣。

不但丐帮和黑苗寨要招进来,那些潜在的反抗势力也要招进来,比如汤氏镖局,人数虽然只有几百,但这些人都是练过武的镖师,江湖经验老道,靠他们押送粮草物资最合适不过,必要的时候,不用训练就可以马上送到前线。

问题是这三支力量加在一起还是是乌合之众,想要师出有名,笼络其他浪迹江湖的侠士,便需要一些正派的旗号,比如天下武学正宗的少林和华山。把这两个势力招进来,天下足可定矣。

足智多谋的卫王早也想到过这个办法,没有实行是因为心中一直有几个很深的疑惑和死结,现在他把这几个疑惑告诉了丞相。

第一:江湖草莽散漫惯了,如何才肯归顺朝廷。

丞相的回答很简单,只要许诺足够多的荣华富贵,立下军功后再加官进爵,做散漫的草莽,远不如做散漫的大官儿舒服。

第二:这批人毕竟不是朝廷的人,如果他们将来立功了,势力大了,会不会叛乱。

丞相回答的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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