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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马斯阴柔的面容微微扭曲。
贤者正要开口继续问第三个问题,光明大主教忽然抬起手来阻止了他。
这位久经风浪的老人感觉到哪里有点不对劲。
大主教缓声说:“贤者刚才问的两个问题看似毫无破绽,但事实上,如果布蕾雅统领把钥匙偷出来之后交给了某人的话,答案也有可能是这样的。”
“虽然这样的假设毫无意义,但既然大主教这么想,那下一个问题就如你所愿。”贤者非常难得地稍微勾起了一丝唇角,毫不迟疑地问,“布蕾雅,如果你得到圣墓钥匙,你会把它交给谁?”
大主教竟然从贤者毫无波动的语气里面听出了嘲讽。
隔着一片金光,布蕾雅的脸上也露出了嘲讽的微笑:“圣墓钥匙当然只能交给圣墓的主人。”
金光消失,布蕾雅晕倒在地上。
大主教皱紧了眉头。
贤者面无表情地说:“本来第三个问题,我想问布蕾雅昨日是不是藏在光明神殿中,以排除神殿故意包庇窝藏凶案嫌疑人的嫌疑。但是既然大主教要求我那样问,那我也只好照办。不过这样一来,神殿方面是不是要想办法自证一下清白。”
神殿众人:“……”
“还是说,大主教想和我聊一聊哲学,或者友好切磋。”贤者继续面无表情。
大主教盯了他一会儿,呵呵地笑:“大半夜的,老人家可经不起折腾,该歇息啦!”
光明神使们离开了贤者大厅。
魔神和贤者视线交汇。
魔神挑衅地扬了扬下巴,眯着眼笑:“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是吗,”贤者第一次在人前开了个玩笑,“被这么美丽的女士注意到,实在令我受宠若惊。”
依兰小毛线:“……”
她在口袋里面拽啊拽啊拽,拼命把魔神往外面拖。
她已经完全受不了啦,这个家伙用她的身体和优秀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总会给她惹麻烦。
魔神察觉到她的意图,他懒洋洋地攥着她回了住所。
“怎么,”他靠在床头,很不爽地皱着眉,“怕我从他身上找出更多的破绽吗?”
依兰小毛线蹦到了他的头顶:“你干嘛针对贤者,我又不喜欢他。”
她可真是太了解他了。
这个家伙就是个大醋坛子,他要是不吃醋,她从此倒立走路!
她用尾巴卷住他的头发,拽了两下。
“你在哪里找到布蕾雅的?”这个问题可憋了她一路了。
他把她从头顶上捉了下来,拎着尾巴在面前抖了两下:“我拆了他的地下室,半个小时之后,布蕾雅就出现在街道上。”
信息量太大,依兰眨巴着眼睛反应了好一会儿。
“你是说,你拆了贤者的地下室?”她小心地问。
“嗯。”他完全没有半点心虚。
“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
依兰眯起了眼睛:“那你看到布蕾雅是从他屋子里出来的吗?”
魔神虽然很不甘愿,但还是绷着唇角说:“没有。”
依兰皱起了眼睛:“这样的话完全不能证明贤者和布蕾雅有关系啊!”
“呵。”他冷笑,“你不觉得他那三个问题很有问题吗?”
依兰眨巴着眼睛:“有什么问题?”
“如果没有问题,第一个问题应该问——是不是你或你的同伙偷走了圣墓钥匙。”魔神冷冷地说,“这样,才是真正的无辜者态度。”
依兰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下。
男人吃起醋来,可真是完全不讲道理啊!
不过虽然他不讲道理,对贤者满怀成见,但是依兰想到这是因为他在乎自己,所以丝毫也没有生气,更不会觉得他偏激狭隘。
总之……就算他完全不讲道理,她也绝对不会为了别人而和他吵架。
他和她吵架,只能是两个人内部的问题,这是原则!
她清了清嗓子。
“对,没有错!”她用一双圆溜溜的小黑豆眼凝视着他,“贤者这么问,思路确实比较奇怪,和正常人的思路完全不同。”
魔神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懒洋洋地眯起了眼睛,唇角勾起了愉悦的弧度。
这个小东西,真会讨他欢心。他以为她会为了那个男人和他吵架,并为此暗暗不爽了一路呢。
“但是有一个问题……”依兰弱弱地蹭了他两下,“你是不是忘了,布蕾雅真的和钥匙失窃案没有关系啊。钥匙是我偷的,而且现在还藏在你的内兜里!”
魔神:“……”
“总之,不要和那个可疑的人走太近。”他很不要脸地说。
“知道啦!”依兰知道再掰扯下去毫无意义,于是果断转移了话题:“我找到你的脑袋啦!就在圣墓里面!”
“哦?”魔神挑了挑眉。
“但是,主教和副主教的住处都有圣光防御,我没有办法潜进去偷钥匙。”
“小事。”他眯着眼睛,“我来设计。”
依兰点点头,和他说起了圣墓中的经历:“你的脑袋,每两年会爆发三次黑暗力量,我正好就撞上了,被你的力量冲击之后,我在圣墓里又看到了往日的记忆。画面中,光明骑士们仍然围着法师塔,而法师塔里的情况却变好了很多,有一个叫泽白度的年轻人,他揪出了藏在法师塔里面的神殿内鬼,发明了很厉害的魔法投石车,改善了城中的交通和补给,以一己之力,让法师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魔神的目光缓缓放空:“泽白度……我见过这个名字。”
依兰:“!”
“在哪里在哪里?”她激动地蹭到他的身上。
他像一座塑像一样,一动不动地坐了很久,久到她以为他已经睁着眼睛睡着了。
依兰小毛线耐心耗尽,‘刷刷刷’地用绒毛蹭他,嘀嘀咕咕地催:“你不是自称过目不忘吗?”
“搜索记忆不要时间?”他慢慢转过眼珠,看白痴似的睨了她一下。
噢,搜索记忆,听起来好厉害!依兰眨眨眼,期待地看着他。
“铭牌。”他动了动手指,“七圣骑金身塑像下面的铭牌。”
依兰圆溜溜的黑豆眼越睁越大:“泽白度是圣骑,也就是屠魔者的名字……所以他是凶手!天哪怎么办!法师们已经非常信任他了!”
她感觉到记忆‘叮’一下被点亮,她也想起来了,在她偷偷跟着那三个主教潜进圣墓的时候,大主教曾谈起光明圣战的最后一役——法师塔之战,当时他提到了战争中三个英雄的名字,正有这个泽白度。
所以她在梦境中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才会感觉到耳熟。
一阵寒意袭来,令她的绒毛一根根立了起来。
魔神扯起唇角,手摁下来,粗鲁地压平她的毛毛来安抚她:“不要为已经知道结局的古人担忧。”
依兰浑身的绒毛慢慢趴了下去:“噢,是啊,那已经是数千年前的历史了。”
虽然是历史,还是让人胸闷心疼。
而且,历史中战死的魔鬼是自己的爱人,现在他就在眼前。
想到这个,依兰心疼地蹭到了他的身上,用每一丝绒毛亲近他。
小毛团忽然的温柔依恋让魔神愣了一下。
“啧,”他嫌弃地捻起她的白绒毛,“怎么又白了这么多。”
依兰:“这个,就说来话长,涉及一位名叫妮可的神官少女……”
不到半天没见面,肚子里就装了说也说不完的话题。依兰把眼睛翻到头顶,叽叽喳喳地说起了被妮可捡到的经历。
魔神皱着眉头听完了妮可公主的故事。
他笑得有一点讽刺:“真是个圣人。用爱去感化自己的仇人吗,真是令人不敢苟同。”
“她和她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子民。那不是我的人生,我也没办法评判对错,不过不管怎么说,像妮可这样善良的人如果多一点的话,世界总会更加美好吧。”依兰把眼睛拱到了他的掌心。
“这就愁白了你的头发。”他揪起两小簇绒毛。
依兰甩了甩尾巴,皱着眼睛:“我变白了,证明我的魔法力量更加强大啦,和妮可公主的事情没有关系。”
他漫不经心地说:“所以在联邦战争快结束的时候,王室唯一遗留的血脉会被大贵族们请回去,复辟帝国制,成为他们的傀儡女王。”
依兰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她居然没想到这一点。是的,魔神说的这件事,一定会发生。而少女妮可本来就想要为王国的子民们做事,她很可能会走上父母的老路。
想起那双纯净的金色眼睛,依兰感觉到了被命运的巨轮碾压的悲哀。
魔神重重抚她的绒毛:“少为他人操些心。”
“嗯。”依兰点点头,感慨地说,“我居然有一点理解了神性。神明拥有太过强大的力量,如果插手人间事务的话,带来的影响太过深远,万一错了,根本无法回头。其实很多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我还记得那天听到路易大人说起火玫瑰帝国的政变时,我感到兴奋、激动,大快人心,但是现在我知道被处死的国王和王后其实是好人,我就无法开心起来了。妮可公主和黑玫瑰女王,命运迟早会让她们相遇,注定敌对。如果我是神,我该帮谁呢?”
魔神凝视着她,半晌,笑了笑:“人性都一样。权力只不过是一片腐烂的沃土,令人性中的恶滋生得更加茂盛。”
“所以屠龙者终将成为恶龙吗?”依兰把尾巴盘在了身上。
“所以神明不该理会蚂蚁。”他很不耐烦地把她捏扁,“提升你的觉悟,你是神的女人,不需要理会蚂蚁之间的争端。”
“说起这个……”依兰叹了一口气,“我在光明大主教那里听到了一件数千年前的往事——巫妖王,贤者玛琳恩,就是我和你提到过的那位白发老奶奶,她的身边有一只魔法精灵,我有理由怀疑那只毛团精灵就是我!”
她蹦蹦跳跳地抖着自己满身绒毛。
魔神怪异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你可真是什么都能往自己身上安啊。怎么,又不做自然女神了吗?”
依兰:“……”
“没有什么魔法精灵。”他拎起了她的尾巴,靠近,勾唇,“这是神格的幼崽形态,知道吗。”
依兰眨了眨眼睛,好奇心促使她悍不畏死地开口:“……所以你还是幼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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