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都要放弃了的,可是她竟然遇上了四皇子,这是老天都在帮她啊。
宋雁回被带进皇宫一事,宋家当晚就知道了。
三个嬷嬷一起找了辆马车,冒雨回到临西侯府请罪并说明情况。
因为先前王氏曾去探望过,还细细叮嘱过,是以她们先私下递了消息,单独求见王氏。
王氏眼皮突突直跳:“这……拦不住吗?”
怎么跟四殿下有了牵扯?
“拦不住啊。”费嬷嬷红着眼眶,“咱们又不能说小姐犯了事,只推说身体不好。四殿下带了十来个人,个个都是好手。二小姐又极其愿意跟着去,我们几个老婆子,怎么能拦得住?”
王氏摆了摆手:“这不能怪你们,只是那皇宫也不是好去处啊。”
她心里矛盾至极,若是让雁回留在宫中,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可若不在宫里,只怕又得回到庄子上去。
略一思忖,王氏轻声道:“这件事先别告诉旁人,容我好好想一想。”
“是。”
雨早就停了,可王氏这一晚仍睡得不踏实。
远在清水巷的韩濯缨,并不清楚临西侯府发生的事情。
她一夜好眠,连梦感觉都是甜甜的。
次日是九九重阳节,雨后路滑不宜登高,但总能做些别的。
一大早,韩濯缨就起床了,匆匆洗漱以后,就依着京城习俗在门窗上贴了菊花枯枝叶,据说可以“解凶除秽,以招吉祥”。
早饭过后,翠竹拿了茱萸,给二人佩戴在手臂上。
石南星或许是闲着无事,过来邀请她们去赏秋菊。
他在京中买下了一处宅院,宅院的前任主人喜欢花卉,院中种了不少菊花。
重阳节菊花开得好,石南星又新得了一坛菊花酒。
有花有酒还有孤单。于是,他就想起了童年好友。
然而,面对他的邀约,韩濯缨有点犹豫:“我不去了吧?”
石南星却不解:“为什么不去?”
韩濯缨正要回答,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她要陪我去祭祖。”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她的亲哥齐应弘。
见她看向自己,齐应弘冲她笑了笑:“今天重阳,陪我去父母坟前上柱香吧?”
重阳节本就有祭祖的传统,他又搬出已逝的生身父母,韩濯缨当然不会拒绝。
她点一点头:“好。”
韩家父母与二叔都葬在城郊,韩濯缨原本打算只在家中牌位前祭拜一下的,如今少不得要到城外去。
香烛纸钱都是备好的,齐应弘来时的马车也在巷子外等着。
所以一切都还挺方便。
唯一让韩濯缨觉得不太自在的是,她和亲哥共乘一辆马车。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相处时,总有点若有若无的尴尬。
为了打破这尴尬,她干脆主动同他搭话:“哥,你这些天忙吗?”
“嗯。”齐应弘话锋一转,“我听说明天纳彩?”
“你也听说了?”韩濯缨有点意外。
齐应弘压低了眉毛:“嗯。你应付得过来么?我其实……”
“还好,他请了楚国长公主过来帮忙。”韩濯缨想了想,声音不自觉降低了一些,“我是说殿下,殿下已经安排好了。”
想到这里,她心头涌上丝丝甜意。
齐应弘抿了抿唇,压下了已到嘴边的那句:“我其实可以过来。”
他之前没打算认祖归宗,可是后来他慢慢觉得,他选择留在齐家这个决定,看似兼顾了生恩养恩,但对她很残忍。
他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只是她如今是准太子妃,他再改口或是改变主意,都像是动机不纯。
他点一点头:“有安排就好。”
京郊虽远,可套车的马神骏,约莫过了两刻钟,就到了韩家坟冢所在地。
韩濯缨对生身父母没多深的感情,但是翻阅了生父所有手札,查看过韩家书房里的所有画像,又每天住在韩家宅院里,时间久了,她对于自己韩家女儿这一身份,也渐渐比先时多了几分认同。
同亲哥一道跪在父母坟前,点上香烛纸钱,摆上贡品。
韩濯缨低声说着近来发生的事情,絮絮低语,报喜不报忧。
“……我遇上了一个跟我两情相悦的人,我们明年就会成亲了。我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说着说着,心内又酸又暖,眼睛微微有些发涩。
齐应弘只觉得胸口堵得慌,好一会儿才道:“是我不孝,也没好好照顾她……”
韩濯缨反倒过来安慰他:“其实也还好啦,我现在挺好的。”
她其实很看得开,毕竟感情与照顾都是相互的。她没为亲哥做什么,也就不苛求对方为她付出。
他跟她一起祭拜父母,告慰亡灵,还愿意三代还宗,就已经算不错了。
两人在韩家坟冢前待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去。
回到清水巷时,临近晌午。
翠珠去和石头看花还没回来。
齐应弘随她一起进了韩宅。
韩濯缨试探着问:“要不,你歇一会儿,我去厨房做点吃的?”
齐应弘眼神略动了一下:“我跟你一起去吧。”
“嗯?”韩濯缨心内微觉诧异,但还是点头,“好啊。”
平时膳食由翠珠负责,韩濯缨自己厨艺很一般,不过勉强也能入口。
让她意外的是,亲哥倒不像是从未进过厨房的,烧火、切菜竟都似模似样。
大约是看到了妹妹惊讶的目光,齐应弘笑了笑:“经常出门在外,有时候免不了要自己解决三餐。”
“这样啊……”韩濯缨表示了解。
合作完成某一件事,往往是打破尴尬增进感情的好办法。
一顿午餐做下来,经常萦绕在两人之间的尴尬似乎稍微淡去了一些。
翠珠到用午膳的时候也没有回来。
韩濯缨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跟亲哥一起用膳。
两个人都安安静静,只听到偶尔碗碟相撞的声音。
齐应弘看着妹妹,神情有些怔忪。
他忍不住想,如果没有十五年前的那场动乱,他没有走丢,她也没有被抱错,他们一起在韩家长大,现在是不是也可以和寻常人家的兄妹一样相处自然、感情深厚?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
齐应弘在韩宅待了许久才离去,临走前,他伸臂抱了抱这个妹妹。
韩濯缨犹豫了一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
长寿奉命来到清水巷时,堪堪与正要离去的齐同知擦肩而过。
两人彼此认得对方,停下脚步,互相点头致意,却没搭话。
韩濯缨刚送走亲哥,就听到敲门声,打开门一看:“长寿?”
“韩女傅,殿下今日出去猎雁,不能亲至,特意让我送了一些宫中御制的重阳糕过来,给女傅尝尝。”长寿说话间递上了一个食盒。
“猎艳?”韩濯缨没有接。
“对,明日纳彩,需要活雁做聘礼。”
韩濯缨恍然:“噢,我险些忘了。”
大雁忠贞,纳彩用活雁,表明忠贞不二,此生只此一偶。
民间纳彩,起初多用活雁,后来因着大雁难猎到,渐渐都用鸡或者鹅来代替。
不过,他竟然要亲自去猎雁么?不知是为了全礼节,还是为了表忠贞。
长寿笑笑:“虽是皇上赐婚,可该有的礼节一样都不能少。”
“嗯。”韩濯缨稳了稳心神,接过长寿递来的食盒,拿了自己做的重阳糕放进去,“这是我帮着做的,你也拿回去给他尝尝。”
“女傅放心,一定带到。”
对于这种差事,长寿还是很满意的,就跑这么一趟,轻轻松松,两份打赏。
猎到活雁对谢泽来说,不算难事。他将猎到的雁交给下属好生照顾,他则又去了一趟楚国公主府。
楚国公主看见侄子,轻笑出声:“你放心,绝不会委屈了她。不只是纳彩,在你们大婚之前,所有该娘家人出面的,姑姑都担下来,行不行?”
谢泽笑笑,声音轻快:“有姑姑这番话,侄儿就放心了。”
“我倒是越来越好奇了,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姑娘,能让你费心至此。”楚国公主打趣。
谢泽静默一会儿,唇畔扬起极淡的笑意:“姑姑见了,就知道了。”
九月初十,大吉,是天家纳彩的日子。
还未交已时,楚国长公主的马车就驶进了清水巷,随行的还有一批侍卫。
清水巷中,不少人远远地看热闹,也不敢离得太近。
韩濯缨听到动静,带着翠珠到门口迎接。
楚国公主在侍女的搀扶下,踩着矮几,走下马车。
其女陈宜玲紧随其后,也跟着跳了下来。
这是韩濯缨第一次见楚国公主,见其约莫三十来岁年纪,身形修长,皮肤洁白,相貌秀美,举手投足中自带优雅贵气。
从她脸上,隐隐可以看出几分六公主的影子,又有一点点陈宜玲的模样。
因着这几分面善,韩濯缨不知不觉就对这位公主生出一些亲近之情来:“参见长公主。”
殊不知,她打量楚国公主时,楚国长公主也在打量着她。
眼前的少女十五六岁年纪,肤色如玉,青丝如墨,眉目明艳,落落大方。
难怪太子不但求了赐婚的圣旨,还求她这个姑姑帮忙,唯恐这姑娘受一丁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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