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没有我一丁点的位置……”
“你既然知道她小时候得罪人,就应该清楚那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她替我挡过灾,她对我有恩。”宋佑安只觉得心寒至极,“你怎么能明知道有人因为当年旧事要杀她,却装作不知,毫无作为呢?”
甚至连自己差点遇险都瞒下来。
示警一下又有多难呢?再想到之前金猪吊坠一事,宋佑安的心更沉了几分。
母亲说,雁回研读佛经,性子已不像先时那般偏了,所以才让她搬回她的院子。可现在看来,她的性情分明没有丝毫的好转。
“是啊,她对你有恩,所以你的眼里心里都只有她,没有我……”宋雁回眼泪流下,“可是,如果我从小就在宋家长大。你有危险的时候,我也会拼尽全力去救你啊。是我没有这个机会……”
她的整个人生都被人顶替了,为什么还要来一个劲儿地怪她呢?
宋佑安沉声道:“可这不是她的错。”
“难道就是我的错吗?”宋雁回几乎是低吼出声。
她一个好好的侯府千金,在普通人家长大。少时还好,亲人长辈去世后,无家可归,只能依附于一个屠夫。她只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她又做错什么了呢?
宋佑安双目微阖,没有再看她,而是转头去见母亲。
恰好宋清兮也刚过来。
宋佑安并没有回避她,将此事一五一十说了。
王氏震惊而心痛:“怎么会这样?她说那头发是她自己剪的。说她看开了,说她想遁入空门……”
她曾问过雁回头发是怎么回事,却被其遮掩过去。其实只要说一句话就行的啊,雁回究竟存了什么心思,可想而知……
宋佑安冲口而出:“既然她想遁入空门,那就遂了她的心愿吧。”
王氏一惊,连声阻止:“不至于,佑安,不至于的。她肯定只是害怕,所以才不敢告诉我们。又不是她找的歹徒。再说,缨缨不也没事吗?何至于就逼她出家呢?”
“不也没事?”宋佑安苦笑,“母亲说的真简单。没出事是她福大命大,万一出事了呢?母亲莫不是忘了,缨缨怎么会得罪北斗教的人?那都是因为儿子。十一年前她替我挡了灾,十一年后,还要她因我而丧命吗?她于我有恩,我们家是怎么对她的?”
王氏眼泪直流:“佑安,你……”
“就算这件事先不论,那先前金猪吊坠一事,又算什么呢?”宋佑安抬眸望着母亲,“不是没给过她机会。恕儿子直言,母亲处事不公。”
宋清兮将手帕递给母亲,轻声插话:“金猪吊坠是什么?”
宋佑安无视母亲的暗示,将金猪吊坠一事说了。
宋清兮略一沉吟,不紧不慢道:“下毒害人,确实要重罚。上次就不应该轻轻揭过,相比起来,这次反倒没那么严重。”
“那也不能让她出家,她还年轻啊……”王氏心内焦急,眼泪大滴大滴地掉,“府里一个姑娘出了家,你让其他两个姑娘怎么办?不如给她找个人家,远远发嫁就是了……”
宋清兮摇头:“不妥。给人下毒,已经不是性子偏了,而是蠢毒。直接嫁到别人家,那才是害人害己,连累全家。”
“雁回她,她这是心病,好好劝导了就能好的……”
“上次母亲也是这么说的。”宋佑安直视着母亲,“可她真的就好了吗?缨缨失踪后,我甚至还曾问到她头上,她指天发誓,说自己毫不知情。”
宋佑安心里清楚,危急关头为自保而祸水东引,事后因为种种原因假装无事发生并不预警,此事仔细来说,远没有下毒害人性质严重。可他内心深处却似乎更难原谅前者。可能是因为之前不满的积累,也可能是因为这件事与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想到缨缨因为当年旧事落入歹徒之手,他就自责懊恼而又无力。那歹徒擅长易容,又行事古怪。若非太子救出了缨缨,那她是什么样的后果,他连想都不敢想。
此事因他而起,让他怎么能轻易放下?何况这件事明明可以避免的。
王氏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轻声道:“佑安,她是你亲妹妹……”
“对,她是我亲妹妹。”宋佑安眼眶微红,“因为知道她是我亲妹妹,知道她以前受了委屈。所以母亲在她和缨缨之间选择她的时候,我不反对。她要我远离缨缨,不私下来往,我也尽量去做。甚至她给缨缨下毒,母亲却只让她念佛两个月,当作惩罚,我也勉强忍了。可这次呢?我要一直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么?”
“那你想怎么样?难道真的想逼死她?”王氏忍不住哭出声来,“她有千般不好,那也是你亲妹妹,是我当年没看好她,才让她流落在外十四年,是我没教好。你不如连我一块儿逼死好了!”
宋佑安忙道:“儿子不敢。”
宋清兮轻轻拍了拍母亲的脊背,转头看向长兄,美丽的脸上并无太多表情:“大哥想必也很清楚,赏罚分明,奖惩有度,方能服人。上次她下毒,情况要恶劣得多,却只是在佛前反思,那这次若罚得过重,非但不能起到惩戒作用,只怕还会适得其反。”
宋佑安静默一会儿:“那你想怎么样?”
宋清兮微微一笑:“母亲教不好,那就找能教好的人来教。之前我请的嬷嬷擅长礼仪规矩。教导品性方面,可能略逊一筹。不过没关系,我还认识几位嬷嬷,专门教导宫里那些犯事的内监宫人。再歪的心性,也都能扭过来。”
王氏怔怔的:“兮兮,那种嬷嬷手段毒辣,她一个小姑娘哪儿受得了?”
她虽不曾接触,可也有所耳闻,那分明是惩戒式教导。
宋清兮看了母亲一眼,见其一脸的心疼不舍,暗暗叹息,口中却道:“重症需用猛药。母亲若真的心疼她,就该知道什么是为她好。这次的事不论,单说下毒,就不能容忍。咱们家在城外不是有个庄子吗?让嬷嬷们就在那里教她吧。等她什么时候性子真的好了,再接回来。”
她心知若留在府中,母亲疼惜女儿,或许还会在嬷嬷用严厉手段教导时出手阻挠。
王氏膝下一子三女,对幼女最是疼爱,对次女最觉亏欠,但对于长子长女,近年来却是信任依赖多一些。她犹豫良久,终是咬牙点头:“也好。”
一转过头,她便泪如雨下。
宋清兮默默替母亲拭泪。须臾,又追上告辞离去的长兄。
夕阳西下。
宋佑安一言不发,但明显心情不快。
宋清兮看了他一眼:“其实当年旧事,你也不必过于自责。一饮一啄,皆由天定。她替你挡灾,身受重伤,但也学了一身本领……”
宋佑安打断了妹妹的话:“兮兮,被挡灾的人是我,吃苦受罪的人是她。所以这种话,她能说,我永远都没资格说。”
停顿了一下,他神色略微缓和了一些:“你陪母亲说话,我出去一趟。”
他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忽然很想见一见缨缨。
宋佑安骑马前往清水巷。
然而等他到了韩宅门口,却见大门未开,仍是铁将军把守。
宋佑安翻身下马,就在韩家门口等候。他心下奇怪,缨缨去哪了?连那个叫翠珠的丫头都不在。
事实上,韩濯缨今日早早回了家,见翠珠身子有些不适,便陪同着前去看病。
石头开的医馆离清水巷不远,两人走路过去,也只需要约莫一刻钟的路程。
此刻医馆里还挺安静,石南星正自翻阅医术,小药童忙着整理药匣子。
听说翠珠有恙,石南星立刻认真诊脉。
搭脉收手,石南星一个劲儿摇头,连声叹息。
韩濯缨与翠珠见状,心里俱是一咯噔,两人对视一眼。韩濯缨轻轻拍了拍翠珠的手背,以示安抚,同时轻声询问:“怎么了?很严重么?”
石南星又叹了一口气,慢吞吞道:“可不是?要不是遇上我啊,她每日饮食清淡一些,两三天也就自己好了……”
翠珠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抬手就要去打:“臭石头!”
“行了行了。”石南星连忙伸臂格挡,“开药开药。喝药好得快,没什么毛病。只是饮食上要注意一点就行。”
“哦。”翠珠有些不服气,“我饮食本来就很注意。”
石南星“啧啧”两声。
韩濯缨也不说话,就在一旁看着他们笑闹。
接过包好的药,韩濯缨递了银子过去。
石南星一脸正色:“咱们的关系,还用计较银子?”
“嗯?”
石南星哈哈一笑,续上一句:“既然你给了,那我就不给你找零了。”
韩濯缨笑笑:“不找便不找吧,我还怕不够呢。”
以他们之间的交情,一点点小钱,确实不必在意。
翠珠却冲石南星做了个鬼脸:“小气鬼。”
石南星回了一句:“你大方?”
……
天色渐晚,两人很快同石头作别,踏上归程。
刚到清水巷,韩濯缨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宋佑安。
沉沉暮色中,他仰头望着韩宅大门,背影莫名地给人一种沉郁感。
翠珠小声道:“是宋家少爷。”
“嗯,我知道。”
见他在门口等候,韩濯缨不由地加快了脚步:“大哥。”
她手上拎着药包,翠珠自去开门。
宋佑安回过头,盯着她手里的药包看了一会儿,轻声问:“你生病了?”
“不是,是翠珠有点不舒服。”韩濯缨做了个“请”的手势,抬脚迈进,“进去再说,大哥等了好一会儿吧?”
宋佑安跟着入内:“没,不到两刻钟。”
韩濯缨心想,那时间也不短了。
“大哥,你稍坐一会儿,等会儿给你倒茶,我今天恐怕不能很好地招待你。”韩濯缨说话时,扬了扬手里的药包,“我得去……”
她话还没说完,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宋佑安今日心情很差,他知道他亏欠她,但另一方是他亲妹妹,有母亲在,他并不能做什么。
所以他也只是伸臂抱了抱缨缨:“缨缨……”
韩濯缨手上仍提着药包,一双眼睛因为惊讶而睁得圆溜溜的。
宋家长兄素来斯文客气,这种拥抱,还是头一遭。
她猜想他可能心情不好,就用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小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还未等到他的回答,她一抬眸,就看见原本虚掩着的大门不知何时被推开。
太子殿下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神色复杂。
韩濯缨心里忽然就有一些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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