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的后遗症,谢涵心内一时有些慌。他才把竹板放下,梅园就着火了,小人就作祟了,他吃不准这是不是冲他来的?
如果冲他来的,那只能说明文秀放竹板被发现了,或者自己一切行动皆在对方掌控之中……太可怕了。
在他心内打了个寒战后,言袓幽幽开口,“君上今日可曾见过什么从未见过之人,说些大逆不道或妖言惑众之语。”
谢涵心蓦地一松,可下一瞬又吊起来――这说的可不就是申厘么?
显然齐公也想到了,他面色变了一瞬,却看了一眼下首谢漪,并不开口。
若他开口治罪申厘,作为其主的谢漪也会受牵累。
他支了支额头,“容寡人细思细思。”
“臣听说今天四公子带了个门人面见君上?”先开口挑明的是拾夏。
立刻有人符合,“不知这位申子向君上说过些什么?”
谢涵看看殿内众人,泰半来自四大氏族,其他亦是大家族出身,天下没有不透风的窗,恐怕申厘意欲变法的讯息已经透露出去了。
这是一场针对申厘的陷害。
一直以来有很多先驱者都是这样的,不是没人想过削弱氏族,只是一旦有人动手就是犯众怒,让原本互相攻诘的氏族瞬间铁板一块一致对外,把敢这么做的人先撸到地下去。
但……烧在梅园只是误打误撞?还是一石二鸟?
谢涵不知道,但他知道必须不能让申厘就这么被陷害了。
已有人去谢漪府上通传喊人,自从巫蛊事件后,谢涵对外表现便是混不吝了,趁着传人的空档殿内还安静,他也索性站出来朗声道:“既然原罪已经找出来了,君父亦安然无恙,儿臣便安心告退了。”
“……”
还真没见过这种议事议到一半就要跑路的,众人一时无语。
见齐公没应下,谢涵开始抒情,“父母之恩,天高海深。在外见宫内大火,涵忧心欲厥,勉力支撑,得见君父安然,如今方觉腿软,再站片刻,怕是要倒了。而且母亲但涵知道,自己还不能倒,母亲纤纤女子,大火之下,必是受惊,为人子女,还请君父垂怜允儿臣探望母亲。”
“……”定坤殿和梅园多远啊,受惊个屁!
齐公觉得自己被恶心到了,却居然无法斥责,只能捏着鼻子挥手让人下去。
从书房到定坤殿的路上,路过梅园,路过猗兰殿,路过谢漪搬出宫前的居所。
谢漪搬出宫,自然带走了原本殿内的大部分人马,留着的多是不得他喜爱的,毗迁是一个负责洒扫。
果不其然,长长的道上,他一个人拿着扫具的影子正被月光拉得老长。
“许久不见。”看一眼那殿门紧闭,谢涵几步上去,在对方肩上一拍。
掌下肌肉蓦地紧缩,又松开,“见过三公子。”
“唔……我来与你报个信。”说着,谢涵三言两语把申厘的事一说。
毗迁看一眼谢涵,继续低头扫地,“大人们的大事,公子何必告诉奴婢?”
谢涵笑了一声,“这么多路都你扫,想来你是不会说话得罪这殿内大内侍了,你若给鲁姬夫人传个训,她必高看你一眼。”
“奴婢觉得现在就很好。”毗迁还是头也不抬地扫地。
谢涵定定地看了他苍白的脸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好罢,是我多管闲事了。我只是见着你投缘,却自身难保不能腾出手把你收过来便出此下策,你莫多想。”他掏出块汗巾替人擦了擦额头薄汗,“瞧你,都累出汗了,擦擦罢,我先走一步啦。”
手里被塞了块汗巾,前方人走了几步,影子拉出的胸口正落在他手上,毗迁停下动作,顿了顿,忽然道:“公子是真的多管闲事,还是另有他事?”
谢涵嘴角一勾,转回头来,“你猜?”
毗迁脸上没什么表情,躬身道:“奴婢会转告夫人的。”
鲁姬就算再不通政治,也知道申厘如果被问罪,谢漪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就算无罪,名声必会有碍,也没人愿意投奔了,她怎么能让这种事发生?
齐公书房内,申厘前脚才进去,后脚立刻有两个武士托着个宫婢进来。
“何事?”齐公皱眉。
“启禀君上,此婢偷入梅园,鬼鬼祟祟,形迹可疑。”武士把宫婢往地上一扔,那宫婢便伏着不敢抬起头来,浑身发抖,胆小的厉害。
“去梅园做什么?”齐公没多少耐心地问道。
那宫婢却只是抖不敢说话。
齐公越加不耐,加重声音又问一次,“寡人问你去梅园做什么?”
那宫婢剧烈一颤,“君上饶命君上饶命,奴婢只是去捡拉下的玉佩的。”
“落下的玉佩?”齐公双眼一眯,“何时落下的?”
这时,那宫婢似乎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她已经抖得够厉害了,没想到这下能抖得更厉害,简直像狂风中的落叶一般,“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送暖炉的时候跌了一跤,才把炭火不小心洒出来的,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君上饶命,君上饶命……”
她说的语无伦次,然而意思很明显了,这场大火是由她洒出的炭火所致。近几日,天干物燥偏又风大,一点火星便可成灾,这样也不是不可能,炭火烧着后和桃树成炭也没什么两样,难怪找不着痕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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