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那根神经也在危险边缘跳动着,有个女孩用很多年把影子烙在了他身上,如空气如阳光,安静抽身而去的时候不亚于将人推入黑暗的窒息中。
很多人都说,他们谈了六年恋爱,林涵海快把秋流悦捧到了天上,一定是爱上了。
有那么多人看得比他还要清楚,只有他自己一心认为是逢场作戏,将已经在手心待着的宝贝亲手推开,选择了另一个女人。
林涵海放下左手,眼底发红。
秦怡其实有个地方没有说错,那就是他不敢去见流悦,他宁愿承受着这种清醒地一点点看着流悦离他越来越远也不愿真切地去面对流悦。
他拿起手机看着那个流悦的新号码,存下来后一次也没有打出去的号码,神色莫测几度犹豫。
……
“啧啧啧,我还以为海哥哥能一直忍到我结婚呢?”
流悦挂掉电话后,有一下没一下的上下往返抛着手机,神情慵懒媚色微露,脸侧的那缕卷发衬得她气质越发妖异,可当懒散抬眸时,纯澈的眸子又冲淡了那些许媚意。
小奥看了一眼走向线,果然又往前走了一点,主人的迷之操作简直是卡在天道的底线上反复横跳。
嘻嘻,这个世界完了它就能化成一个有手有脚的精灵了,满足。
第二天。
包厢内,林涵海时不时看一眼手表,心下焦躁面上却很是平静,动作平稳地喝了一口茶水。
流悦推门而入的时候,林涵海正微微俯首轻饮,袅袅热气半遮半掩地将那张俊美冰冷的脸庞笼住,矜贵的气质让人却步。
流悦上前,敛了一下裙摆,漫不经心地坐在他的对面,单手撑着下颌眼帘轻垂,全然一副淡漠神情。
令听到声响手上动作一顿,眸中微亮的林涵海神色微黯,第一次实实在在的直面对上了流悦面对着他的陌生感。
久没听到他开口的流悦抬头,毫无波澜地瞳眸直直地对上看着她怔然失神的林涵海,她眉尖一蹙不耐道:“秦怡约完你约,不是说有事吗?你说婚帖损坏,我又带了一张。”
也不搭理他微变的神情,自顾自地拿出一张新的婚帖,往前一推,几乎是贴着他放在桌面上的指尖停下。
林涵海像是被电到了一般,手指骤然蜷缩,眼神阴沉地看着与他书房桌面上一模一样的婚帖,抿唇不语拿起将其放在一边。
“流悦,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他嗓音干涩地寻着话题。
流悦目光奇异地看着他,像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一般道:“除了记忆外,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听说我以前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我先向你说声抱歉。”
林涵海心内一紧,在对方单方面将所有隐含着爱恋的全部行为归纳为一种错误时,就连他也无法说出什么更好的话去纠正。
因为那时他的表现在所有人看来都会认为流悦的行为于他而言就是无法摆脱的麻烦。
心内无措,面上就不由带出了一抹惶然。
他发现,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了。
“你马上要结婚了……新娘妆一定很好看。”
惶然之下,林涵海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想表达的意思都有些混乱,身周平稳矜贵的气场都乱掉了。
让人一眼看过去,竟是有些狼狈的意味。
流悦眸中寒意褪去些许,敛下眸中一瞬划过的不明意味,唇角微抿。
定了几息后,突然单手撑着额际,像是疼痛难忍。
皙白的肤色因为血液的翻滚而漫上点末诱人的粉意,长睫不住的颤,眼角似乎因为那难熬的痛楚显出点湿润的泪意。
这突然的变故惊到了林涵海,他迅速起身,伸手想要探向她微冒冷汗的额头,被流悦反手狠狠地打到一边。
双手相撞传出的清脆响声,似乎让流悦回了神,眼神朦胧抬首看着身边的林涵海。
这个眼神让林涵海心口一跳。
“海……哥哥?”
微不可察的喃喃声传出,落在忍不住屏住呼吸的林涵海耳中却是格外的清晰。
他心内滚烫,神情瞬间失态,再次伸手想要揽住流悦肩膀再行询问。
“啪!”
出乎林涵海意料之外的一记挥打,甚至比刚刚无意识的时候还要加大了力道,流悦挥开了他想要拥住自己的手,脸色淡漠地用了力气推开了与她距离过近的林涵海。
看向他的眼神不如林涵海所想的那般柔软依恋,反而尽是厌烦。
“离我远一点。”
流悦拿包起身,霜雪铸成的肤白净细腻,而她漂亮的眉眼间显出的神情也如那霜雪般冰冷,比起她面上的神色,扫向林涵海的冷淡瞳眸都要算得上温和二字。
林涵海默然收手,往后退了一步。
浓浓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挽回流悦,在这段感情中他从未主动过,也就导致他如今面对现在的场景无计可施。
他可能远远比自己所想的还要喜欢这个以前懒得搭理的女孩,正因为如此,所有的无计可施才更令他绝望。
流悦轻瞥他一眼,语气淡淡:“我想起了一点事,不过只有一点。”
“关于新娘这个词,你说过我是你唯一的新娘吗?”
流悦漠然地看着他,将他脸上所有的神情变化都看入眼中。
闻言,林涵海的反应化为文字的话,只有四个字。
他不知道。
或者是,他不记得。
这真可笑。
秋流悦转身就走,这一次的背影格外决绝,虽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如此悲伤,但心底残存的那丝压抑终究是随风散去了。
“好了,以后我就可以放飞自我了。他没救了,死的不能再死了,秋流悦这个人设成精都没法跟他在一起了。”
流悦将发丝撩至耳后,唇角微弯,含蓄地笑着。
小奥叹气,每次主人都是这样,想着法子制造各种意外跟自己看对眼的男人在一起,说好的三个月之类的完全是迫不及待的摆脱男主期。
算算日子,三个月到期那天刚好就是婚礼举办的日子。
时间卡得准准的。
独留在包厢内的林涵海眉头死死地皱起,流悦为什么会问那句话,还说那是想起来的一点记忆?
他脑中完全没有印象,却又觉得那句话格外熟悉,心底的不安也极为真实。
为什么?还有那个如梦魇一般的梦境。
极力在脑中庞杂的信息中捕捉着可能存在的线索,漫无目的想了许久,身体倏然一僵。
他突然想起,幼时流悦是有一段时间住在林宅的,可是为什么他半点记忆也无?
林涵海往日从未察觉到在这条信息背后隐藏着的可能是他记忆的缺陷,而当这段记忆的另一个主人公开口询问时,也就意味着他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同时得到了一份可能摧毁他所有坚持的真相。
那份真相其实并没有什么。
不过是一个年少时的男孩在高烧之后对于之前的记忆有些模糊,忘了在他灰暗的童年生活中有个精致可人的女孩因着她自己的喜好任性得让冰冷的林宅变得花团锦簇,欢声笑语。
也忘了那个女孩曾是他眼中唯一的光,更甚至笑语间立下了最单纯的誓言,可因为他高烧恢复后拒绝了去见在他看来任性不已的女孩由此错过了最佳的记起时间。
长辈们眼中也只是奇怪了一下,先前对女孩极好的男孩在病了一场后就变得冷淡起来,除此之外谁都没有想到他竟是忘了。
女孩遵循着年少的誓言伴在男孩左右,从懵懂的喜爱发展为心动爱恋,他说过她是他唯一的新娘,那她就那么等了下去,哪怕受尽男孩的冷眼。
林涵海记起一切后,双脚无力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膝盖重重地磕在了坚硬的地板上,再猛烈刺骨的剧痛此刻都不及他心里撕心裂肺的疼。
眼眶泛红,他无力地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只有那一滴滴落在地上溅开水花的泪滴隐约能看出主人崩溃的内心。
优雅矜贵的林大总裁,此时比路边的拾荒者还要狼狈。
他想不到流悦一个人坚持着誓言这么多年的煎熬,也想不出自己为什么能忘记自己最重要的珍宝。
明明还是年少的自己就曾说过,林涵海永远不能没有秋流悦。
死死压抑在喉间的崩溃嘶叫,几乎逼得林涵海将近疯狂。
就如秦怡隐隐约约感觉到的那样,这个男人,大概会疯的。
模糊间,林涵海似乎听到那声冰冷嘲讽的“再见”。
再见,我的爱。
再见,我的光。
他身处冰冷机械的林家,这里所有行为的目的都是为了利益,感情如此,婚姻如此,孩子亦然。
父母之间的关系将近畸形,父子之间根本谈不上关系,母子之间的关系疏冷淡漠。
一个孩子出生开始,哪怕施舍一般也不会有人给予他一点感情,披上优雅的表皮也不能掩盖林家子弟内里封印的黑暗。
曾如此幸运看见了光,又如此不幸亲手弄丢了它。
悲鸣声隐隐传出包厢外,知道里面的客人非富即贵,没有侍者敢好奇地靠近,就算路过也是脚步匆匆半点不敢多加停留。
流悦在做出那个引子时就知道,林涵海孤独终老的节点已经完成,虽然不同于原走向中他是为了秦怡,还有一小部分因为秋流悦的纠缠不休余生不娶那般。
想起了一切的林涵海不可能会娶别人,那个唯一的新娘将要嫁作他人.妻,看到新娘二字都会让他心疼难忍。
流悦给过他们机会,如果这些所谓的男主能正视自己,能稍微乖巧那么一点,她不介意一直扮演那个痴心女子安生地陪着他们过完一生。
对她而言不过是说几句话,做一些事维持一下人设便能一直被宠着这没什么,但她无法理解被背弃后的纠缠不休。
这些诞生于古地中的小世界,本身的存在就是为了磨砺流悦等一干族人,可以说没有她的诞生,这个世界就不会有秋流悦的存在。
世界安排出这样的走向,却不会强求一定要遵循,它们可以压制流悦,却无法控制流悦。
流悦不愿意为那些男主如此低微,后面那么长的时间更愿意找一个看顺眼的男人相伴,那么天道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流悦本身的存在,比这个世界任何人都要尊贵。
包括世界本身。
……
继许秋两家婚事在即,林家却宣布解除了婚约。
顿时,林家市场一片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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