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是我需要仰望的存在了。
直到这时,我才恍然大悟,那份不同感原来是他正在缓慢向赤司征臣靠近的证明:他在学习着成为父亲,在失去了母亲后,单亲家庭的失衡结构终究还是对他造成了深刻影响。
人总是在无知觉中崇拜强大,这份认知让我暗自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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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内心暗暗告诫着自己:无论何时,都要谨慎以待,赤司征十郎更是不容轻忽的对象。
虽然他的攻略难度直线上升,但看似防守严密的内心堡垒未必没有缺陷漏洞,或许“赤司诗织”是可大做文章的关键点。
对待多疑的人,关键在于展示自己的无辜性,充分利用有利条件获取对方的信任,待其慢慢放松,再一击必杀、漂亮收尾。
收拾好情绪,如此想着,我绽开一个无忧无虑的微笑,故作天真地朝他道:“兔子先生很疼,你可以把它还给我吗?”
修长、白净的手指捏着玩偶纤细的脖颈,赤司漫不经心地摇晃着玩偶的身体,打量着我,没有说话。
他似乎对兔子先生的手感颇为满意,眉目间偶尔透露出一丝柔软的表情,一抹温暖的橘色火光流转,一瞬即逝,看上去颇为怀念。
没错,是怀念。
毕竟这个玩偶,同他,甚至于同整个京都本宅都格格不入,这所有着百年历史的宅子挑不出一个地方可以摆放这些可笑、幼稚的玩具。
所能够想象到的合适的位置,大概只有母亲的双手,她会在暴雨滂沱、狂风呼啸的黑暗夜晚,在孩子的干净却空荡冰冷的床头,摆上一个温暖、足以抚慰心灵的玩偶。
在这一瞬间,我仿佛窥见他往昔体贴而温和的旧影。
像赤司家族这样传承百年的京都本地名门,在对待子女的教育方面自然是非常严格的,而赤司作为家中独子,所承担的压力更是超出常人想象。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他又靠近了一步,大约是剧烈运动过后消耗了大量能量,他的喘息声有些重,裸露在外的小臂肌肤、侧颈锁骨处尚有未干涸的汗水。
“为什么兔子先生会疼?”低下头,他这样问道。
这个问题无聊而低智商,似乎他只是突然很有耐心地陪我玩童话游戏,或者,根本就是想知道我对此究竟会作何反应。
“因为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砰’地一声,四分五裂……”我模拟着声音,双手无意识地张开,头微偏,很出神地在描绘着记忆中的场景。
“我用针线把兔子先生掉落在地上的四肢缝合起来,可是少掉了一只眼睛。它还在笑,明明应该很难过吧。
你刚才捏着兔子先生的脖子,它在尖叫,喘不上气,很痛苦,马上又会死掉了。”
我惋惜地抚摸着玩偶缺了一只玻璃眼珠的空洞眼眶、弧度夸张的上勾嘴角,捏住布料往下扯了扯,直到将兔子先生的整张脸都拉扯地变形,随后轻轻道:“你看……它又死掉了。”
用最轻飘飘的语气说出最沉重的字眼。
明明应该为此而感到悲伤,却又忍不住地微笑,为兔子先生再一次的新生而欢呼雀跃。
“啪——啪。”无意识中,我竟然轻轻地鼓起了掌。
手被赤司一把握住,我疑惑抬眼,面上微笑的表情还未曾收起,就直直撞入他冷静的双眼中,在背光处,那抹金色显得愈发纯粹,浓缩到极致却又显得有些哀伤。
只有我一个人沉醉在这盛大却荒诞的死亡狂欢之中。
“你明明很难过,为什么还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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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难过吗?
接到空难消息的时候不难过,家产被旁支亲属瓜分殆尽的时候不难过,甚至于坐在教堂第一排、沉默聆听神父祷告时,我也没有很难过。
灵柩近在咫尺,衰老却慈祥的神父能够给迷途的羔羊以救赎,乐园欢迎所有信徒,但自杀者触犯十诫却要赤脚从火湖里走过,历经痛苦,灵魂最终堕向地狱。
没有人能够拯救我,他们对我的痛苦无能为力。
兔子先生不会感到疼痛,因为它从不曾存在过,是我感到疼痛,也是我无数次幻想从顶楼坠落。
我无数次幻想过那样的场景:赤脚踩在冰凉的栏杆上,轻薄的衣衫被风吹动,双手张开,像鸟雀拥抱蓝天那样拥抱大地、自由,感受气流划过周身的畅快感,然后用鲜血染红脚下的每一寸土地。
细胞、组织、神经……它们被细密的疼痛所包围,一定呻/吟地很好听。
赤司征臣对此视而不见,因为失智的病弱少女总是更好控制,我不会错认他身上的征服之意,那不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而是男人对女人的疼爱。
这份爱意,不,是兴趣来得莫名其妙。
我于他,不过是掌中盛开无力的娇弱花朵,失去了家族庇佑,更是可以随意攀折的对象。
所以,我要向赤司征十郎求救。
【好感度:30】
不知为何,他的初始好感度是所有的攻略人物中最高的,算得上是一个梦幻开局。
我个人认为赤司征十郎同他的父亲赤司征臣的关系并不算好。
一是因为后者在提起儿子时,更像是在诉说一件完美的作品,而不是血脉相连的子女;二是由于母亲赤司诗织的早逝,赤司征十郎自小可以说是成长于非常严苛的家庭环境中,缺少父母双亲的关爱,单亲家庭的畸形结构更是锐化了父子之间的矛盾。
这是温柔包容和强权傲慢之间的对抗。
前者是一位年轻早逝的母亲尝试教给独子的唯一东西:去成为一个“谦逊、诚恳、善良”的人。
而后者,则是父亲赤司征臣有意无意的教导,在潜移默化的威压之下,让儿子学会的处世之道:丛林法则。
两者的教育理念是背道而驰的,这才是造成赤司征十郎在国中后性格方面发生截然不同转变的根本原因。
但我相信那些优良的品质至今还存在于他的灵魂深处,母亲对他而言是十分重要的人生角色,他的审美、性格、观念无一不受到童年的影响。
所以,我要用危机感浇灌这份爱意,让它茁壮成长:拜托了,请拯救我,这么喜欢我的你,难道要再一次亲眼见证着我的死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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