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师尊……
玄容真君总共就收了这么几名弟子,谭明和宋赠等人,若说真不尊敬玄容真君是不可能的,如若不是这次蓝成被害死、云棠被害离开,可苏非烟半点惩罚都没有,谭明也不会这么激动。
“师尊——”谭明声音稍哑,热泪几乎从眼眶中滚出。
师尊原来知道吗?他没有忘记蓝成和云棠的悲痛吗?
趴在地上,原本以为逃过一劫的苏非烟猛地抬头,师尊为什么会这么说?他阻止谭明,难道只是因为担心谭明受罚?
玄容真君回答谭明:“蓝成之死、棠棠远走……本君一刻不忘,但是你若诛杀苏非烟,门规无法轻饶你,况且——”
玄容真君闭了闭眼:“她有错,却不至于此。”
谭明想问那应当如何呢?门规是死的,没法子罚苏非烟,现在师尊说她罪不至死,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
玄容真君却道:“关乎她的惩罚——本君心中有数。”
谭明等着玄容真君要如何惩罚,他……也愿意再信任师尊一回。
玄容真君转过身子,面对着苏非烟。
苏非烟浑身疼痛,趴在地面上,她听到了玄容真君要处罚她,心底惴惴且伤痛,师尊……要对她动手吗?
苏非烟道:“……师尊。”
她趴在地上,眼中流出清泪,楚楚可怜,嘴唇上有一线血,更显落魄。
她会受什么惩罚吗?
又是蚀骨**钉吗?苏非烟想到几乎钉入骨髓的蚀骨**钉,痛苦地打了冷颤,那般的痛楚,她要再度承受一遍。
苏非烟了解玄容真君,师尊光风霁月,但是做出的决定,很少轻易反悔……
她心想,好,好……师尊曾代她受了十枚蚀骨**钉,今日她便再受十钉,就当她还师尊那十枚蚀骨**钉。
苏非烟眼中含着痛苦和悲伤,哀戚地看着玄容真君。
没想到,玄容真君不甚动容地看了她一眼:“棠棠伤过她,那一剑,也足够抵消一切。只是,如今春水峰险些分崩离析,过往之错,要一件件拆分,则其中情感曲折,乱成一团。然,本君弟子因你死伤,门中风气因而败坏,我不惩罚你其他的,一切,只当本君当初助纣为虐,滋养了你的胃口。”
玄容真君心想,如果他当初严厉地管束苏非烟,是否一切都不会发生?
春水峰还会如之前一样,师兄弟们谈天说笑,棠棠做在枣树上,无忧无虑地吃着树上的枣子。
苏非烟听见云棠刺的一剑,就当抵消了惩罚,她原本有巨大的不满。
凭什么?师尊现在只是不想让云棠和她有牵扯,他想给云棠脱罪,所以才这样说。好啊,好啊,师尊……他把血色鸳鸯佩给了云棠,所有的好都给了云棠。
苏非烟原本不满,双手紧握,可等她听到后面那句,我不惩罚你其他的……
一颗心便陡然陷入巨大的惶恐,为什么不惩罚?师尊会这样轻轻揭过吗?
苏非烟不敢相信,她只怕玄容真君说出什么自己更无法接受的话来。
果然,玄容真君道:“今后,春水峰容不下你,你另谋高就。”
苏非烟的指甲因为太过震惊不甘,被抓在手心中一掐,陷入皮肉里,她瞬间惊呼:“不!”
苏非烟泪如泉涌,她怎么可能离开春水峰,离开了春水峰她去哪儿?
而且,她怎么舍得离开师尊?
玄容真君对苏非烟的惊呼无动于衷,苏非烟看他如一座雪雕,不由自主爬过去,求玄容真君:“师尊,求你别赶走我……我……”
她眼睛一转,声音惶恐,几乎是恳切般道:“师尊,我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不知道会导致那样,我不知道魔域的人会回头……我不知道蓝成师兄会死。”
玄容真君没有理会她。
谭明也没有理会,他脸上带着一丝好似解气,又好似悲哀的笑,非常奇怪,组合在一起,像是浓墨画成的悲哀。
她不知道那会导致蓝成师兄死,所以她就无罪吗?
那蓝成师兄是不是白死了?他用他的命,来替苏非烟买单吗?
苏非烟仓惶地抬起头,她从没想过,师尊会赶她离开春水峰,苏非烟哭得眼睛发肿,见玄容真君不动容,她又哀切道:“师尊,我真的知错了……云棠师姐……我也没想到她会离开师门,我只是……我只是怕大家都喜欢她,不喜欢我。”
玄容真君退开,苏非烟想伸手捞他的衣角,捞了一个空。
她连他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苏非烟道:“师尊,你是知道我的,你知道的啊。我在太虚剑府这么多年,我不曾有一日懈怠,我就是怕你们都喜欢她,不喜欢我,我害怕……我也没想过她真的会走。”
苏非烟声声泣泪,连带着地板都沾湿一大片。
玄容真君现在只觉得心里空唠唠一片,他道:“你善妒,缘于你的心,不缘于别人。你选择对付别人而不求宁静己心,是别人之过吗?”
苏非烟听他愿意同自己说话,道:“我知道错了,师尊,你之后好好管束我,好不好?”
苏非烟道:“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一定听话,我不会再那样了。”
玄容真君摇摇头,他来时像一片雪光,走时也悄然。
再严厉管教?
蓝成的死、云棠的走,就像是鸿沟一样横亘在苏非烟和玄容真君面前,玄容真君无法说服自己忽视蓝成和云棠的存在。
他离开,苏非烟想要追上去,被宋赠抓住。
宋赠这时语气一片冷淡,强压着厌恶:“师尊说了,你离开春水峰,你还看不明白吗?只要你在春水峰一日,我们都会想到你是害死蓝成和云棠的凶手,你还是识趣离开,不要再给自己难堪。”
宋赠手劲非常大,把苏非烟提到春水峰峰脚,给一旁的弟子说清原委,不要她进去后,宋赠便沿着原路返回春水峰。
苏非烟从未被春水峰驱逐过。
她哭得脸上的妆都花了一片,山风吹在脸上,让她又哭又笑。
春水峰的弟子们面无表情,死死拦住峰门,不要苏非烟进去。
他们也记得云棠,也记得总是指点他们剑术的蓝成师兄,一夕之间,物是人非,春水峰上谁人不痛,无人不悲。
苏非烟苦笑了一会儿,她把自己脸上的泪擦干,顶着炎炎烈日,就这么生生一跪。
她在春水峰面前长跪不起,绝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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