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亲启。
她眼前一亮,是师父陈留仙的笔迹。
身后的道涣比她更激动,一把将信扯到手里,呼啦一声撕开了封口。
他迅速从里面抽出一张薄纸,对着一旁灯笼昏黄的光亮看了过去。
看清楚信上内容,他惊讶的半晌没说出话来。
星河不明所以,赶紧凑过去细看。
薄纸上竟然一个字都没有,而是画了一个卦象:坎为水。它是易经的第二十九卦,也是连山经的最后一卦。
“完了完了……”道涣一屁股坐到地上,嘴里念带着:“最后一卦,水不连山,危机环伺……师父是说自己身处绝境,和我们缘分已尽了……老头儿可能已经死了。”
说着说着,他竟然抹起眼泪来。
“别瞎说了!”
星河使劲推了他一把,抖着信没好气地说:“你看信封上的字和这个卦象,明明是不慌不忙的情况下写的……我看他的意思是水中望月,思念情切。”
道涣立即收了眼泪,仔细看那几个字,确实是端坐着悠闲的写出来的。
“连个地址都没有,哪有半点对我的思念之情?!”
他撇着嘴,气鼓鼓地说:“坎卦,另一说水中捞月,一场空。难道他算到我们谋事不顺,特意写信来讥讽一番?”
一知道师父当时安全,道涣就又换回这副样子,星河被他气得够呛。
她努力的克制着情绪,小声对他说:“二师兄别闹了!你好好想想,这个卦象到底是什么意思。”
道涣白了她一眼,“这封信是写给你的,你怎么问起我来了?我跟你说,师父就从来没这么给我留过话。这老头是不是不想要我了,画了个没什么意思的卦象就想把我给打发了!”
星河想起自己曾跟师父说过,此前向西北军军师卦图传书的事情。
当时师父还称赞了她两句,说这样明话暗说很安全。
难道他是要借此向她传递什么消息?
她低头看着纸上的卦象,指尖在木门上轻轻划动着。
坎卦,上为坎,下为坎。
坎指水,或者指阴、指险。
两水相间,进退两难。
一如当前大魏的局面,北方黄河涨水,南方人难民涌入……也如她此时的处境,腹背受敌,既有如鲠在喉的赵姨娘,又有十年前背后黑手商雪舞……师父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想给她什么样的指示?
“小姐,这个笔画好像有点重叠。”
一直蹲在边上,默不吭声的绿芜忽然小声说了一句。
星河急促地问道:“哪里?”
绿芜抬起手,指了指上卦中间的阳爻,“这里,两头墨迹比较重,好像是先写了两头,后来加了一笔连上的。”
星河恍然大悟,用力拍着身边的道涣,激动地说:“绿芜说的对!这里原本是个阴爻,后来改成了阳爻!师父一定不是笔误,他原本的上卦是艮,艮为山;下卦为坎,坎为水……他想说山水有相逢,也许他根本没走远,甚至就在近处!”
道涣捋着短须,点点头,“有理!有理!那他把艮卦改成坎卦又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他要告诉我的事情……”星河的脸色慢慢凝重起来,“艮化为坎,山不阻水,水漫连山……他想告诉我,黄河有决堤之险!”
道涣先是一愣,转而丧气地说:“师父算天时可从无差错!此水从天上来,北境百姓怕是要遭殃了。”
星河蜷坐在他一边,沉默了良久。
半晌,她才抬起头,幽幽地说道:“这次师父算的……恐怕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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