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病重的母亲,只能自己一个人暗自担心。
一年,不长不短……
哥哥归来时,此间却再没有了那个——常常为他垂泪的母亲。
母亲的离世,近日发现的种种问题,让星河想马上见到哥哥。
她连忙唤来红叶,“速去备马车,先前准备的笔墨纸砚、衣衫被褥、糕点杂物都装车上。”
“不必了,我府上的马车就停在外面,载了渃姐姐半车东西,加上你的也没问题。”宇文衡拦下急着往外跑的红叶,又嘱咐道:“外头风大,去给你家小姐拿件斗篷。”
不多会,星河便收拾妥当。
她披散了长发,白色长裙外,罩了一件宽大的玄色斗篷。
斗篷的帽子宽大,遮住了她大半边脸。
临行前,星河对送她出门的红叶耳语道:“这次也许要多去上几日。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我去独孤府陪渃姐姐了,要与她小住几日。家里的事你和绿芜商量着办,都说是我的意思。”
往常每次偷去凌阳,星河也都是拿独孤渃作掩护。表姐是名门闺秀,饱读诗书、能骑善射,又难得的性格爽朗,深得长辈们喜爱,宋之孝对她们表姐妹之间亲厚,也一直很满意。
为掩人耳目,到凌阳去向来是轻车简从。
今日也是一样,星河坐着马车,由独孤渃的贴身侍女秋鸢驾车,宇文衡和独孤渃骑马左右并行。
远远的见到宇文府的马车,道上行人、马车纷纷避让……大魏第一权臣的家族总让人望而生畏。
……
马车的速度远赶不上策马,赶了一整天路,直到日头偏西,一行人才到玄天宫所在的青峦脚下。
山下守门的师兄各个孔武有力,帮忙抬了几个大箱子就往山上去,步伐轻盈只当是练功。
星河和独孤渃两人不多会就落到后面,面对近千级台阶,走的独孤渃大呼要在后山建个滑锁。
玄天宫地势很高,四周几乎都是断崖。
宋临川住在经堂西侧阁楼上,山间的晴霞雾霭尽收眼底。
当年他被当做孤儿送到玄天观,由主持出尘法师抚养长大。
十年来跟着师父潜心钻研道藏经书、医术、丹术,后来索性住到了经堂,方便时时翻阅书卷。
星河登上阁楼时,见到哥哥一身素袍,在房外露台上打坐念经,念得正是往生咒。
“哥哥”,她轻唤一声。
宋临川纹丝未动。
星河眼睛一酸,一行热泪滑落下来。
当年文会宴后,哥哥和母亲被软禁府中,又高烧了三天三夜,虽然最后捡回一条命,却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后来,出尘法师教会了他读唇语。
哥哥在与人交谈时显得轻松自如,时常让周围的人忘记了,他的世界其实是一片寂然的。
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悲伤,星河抖落帽子,撩起长裙奔到哥哥面前。
“衍儿——”
宋临川望见了她,眼里都是温柔疼爱。
星河伏在他的膝上,眼泪奔涌而出,瞬时泣不成声。
母亲过世,世家大族礼仪繁琐,治丧事务繁杂,事事皆由她亲手操办。这几个月,一切似乎都很不真实,她甚至没有感到过多的悲伤。直到此时此刻,才发现原来这份悲伤就在心头,憋闷的情绪和眼泪终于在哥哥面前溃堤。
“衍儿,辛苦了。”宋临川轻轻抚着妹妹的后背。
在他心中母亲的形象早已模糊,但在听闻她仙逝时,仍清晰地感受到某个联系的断裂,心里顿失空了许多。
听到哥哥唤起自己的乳名,星河更是悲从中来,母亲过世后很久没有人这般唤过自己了。
她靠着哥哥的肩膀,悲泣了良久,似乎把所有的悲伤和怀念一次全部流尽。
夕阳的余晖照到露台之上,一阵轻风拂过,经楼边高耸的杏花树撒下阵阵细碎的花瓣,在风中婆娑起舞,落到两人的发间和衣衫上。
这样轻缓的风,柔美的景仿佛能缓释忧伤。
悲伤过尽,与哥哥并坐在一起。
靠在他肩头,星河的心中多了几分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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