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无度,烟雨如幕。
靖国公府九曲廊台尽头,莲池上的凉亭内,星河正托腮凝神,盯着石桌上一方玄色陶炉。
炉上置了一个绿釉茶缶,内盛清水半缶,置于炉上文火慢烹着。
陶炉一边,放了一摞厚厚的账簿。
隔着石桌,对面站着三个中年男子。
亭外斜风细雨,有些许微寒。
三人面上颇为恭敬,不见丝毫异色。
等了半晌,一位年过七十老翁才姗姗来迟。
老翁一脸倨傲,虽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正是征南大将军府的总管宋令。
前朝乱世,宋家高祖起兵北荆,与陇西军协战,平定中原匪寇。
战功赫赫,又拥立太祖陛下,受封靖国公,爵位世代相传。
到星河父辈一代,长房共有三子:
伯父宋之信少年从军,南征北战,娶先帝母族表妹元和郡主,任征南大将军,常年驻军在大魏与南梁边境重镇南郡。他的长女宋凝香,十七岁入宫封为贵人,是当朝国君拓跋琰后宫三夫人之一;次子宋凌三年前回京,受封禁军千牛备身,总管皇城巡防,虽身在京中,却常住军营,不问家事。
父亲宋之孝排行第二,少年时弃武从文,娶洛阳宫家长房嫡女宫沁,继承靖国公爵位,官拜太师并为宋氏族长。
三叔宋之贤,自幼沉迷天文星象、历法卜筮,少年入太史院。如今任太史院掌令,年过三十拒不娶亲,一直未从靖国公府分府出去。
时至今日,除了国公府产业外,大将军府的账目也由国公府代管,才有大将军府总管循例入府对账。
见人到齐了,星河从一堆账簿中从容抽出一本,“国公府书院管事朱迅。”
“小人在!”
三位管事中,儒生打扮之人,上前一步,拱手行礼。
星河瞥了他一眼,“几十年来,国公府在大魏一百五十个州设了七十八所学堂,投入白银三千两。目前的账面上,总亏空超过五千两,月增亏银钱三百两。”
她之所问皆在意料之中,朱迅从容回道:“禀小姐,国公仁爱学子,在朝廷未设官学的州郡,皆出资设私学,对家贫学子束脩皆免,学优者生活所费亦加贴补。可是,未设官学之州,以下郡县皆山高路远、百姓困苦,学生多是家贫之人,若不是府中每月拨银,大半的书院恐难以为继。”
“如此说来,实在情有可原。”
星河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却让朱迅心里发慌,不知她有何下文。
他连忙说:“小人惶恐,经营不善,愧对国公。”
“如你所说,父亲设学堂本是义举,盈利困难也不当追问。但这七十八所中却有一所运转良好,设立半年便可自足,今年初更开始往府中上交营收了。”
望着对面神色紧张,汗如雨下的朱掌事,星河轻轻摇了摇头,“朱先生竟全然不知!这账本可是由你亲手报送的……果真是贵人事忙,没空关心学堂营收这样的俗务吧?”
她偏过头去,对合手立在一旁的红叶说:“去请高平郡书院山长梁文先生进来。”
红叶应了一声,撑了纸伞匆匆离去。
将朱迅晾在一边,星河另拿起一本账簿道:“国公府田庄管事李成。”
“小人在!”
庄稼汉模样的李成,向前一步,双手作揖。
星河望着他,带着几分欣赏之色,“府中有食邑三千余户,包括京郊五个田庄四百余户和北荆州十八个田庄两千五百多户,皆由你来统管。去年关中大旱,又逢蝗灾,大魏近半郡县颗粒无收,北方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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