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亨九年。
三月长安,春意渐浓。
和风煦暖,缓带轻裘。
一排马车停在靖国公府门前,车上悬着宋家的徽记,每一辆都包裹着纯白的锦绣帷幔。
红叶掀起车帘,扶着马车中的少女下了车。
少女身着一件月白长裙,外套一件宽大的湖蓝色纱衣,绾了个简单的飞仙髻,肌肤赛雪,眉眼如画,甚是灵动可人。
终于踩到踏实的地面,星河长舒了一口气。
从北荆州到长安几百里,虽然走的是官道,但马车一路摇摇晃晃,比起骑马来说更让人吃不消。
半年未归,国公府周遭除了撤去的重重挽联、挽幛,一切与她离开时并无二致。
为亡母扶灵,归葬宋氏北荆祖墓,一应礼节俱毕,恍然已过半载。
再回长安,当日的倾盆大雨早已停歇。
杨柳依依,扫尽了一城的寂寥萧瑟。
……
国公府总管宋明,领着府上几个管事及各房妈妈、仆婢分列在门前迎候。
“小姐,一路风尘仆仆,辛苦了。”宋明赶忙上前躬身行礼。
“明叔好!”
星河冲他点点头,左右扫了一眼,发现多了不少陌生面孔。
她似是随意地问道:“赵姨娘呢?”
“夫……赵姨娘,她带赵副总管、二小姐和小少爷……去城郊田庄巡视了。”宋明磕磕巴巴地答道。
他今年不过五十岁,已是白发苍苍。
半年未见,又比之前多了几分老态。
星河闻言,轻轻哂笑道:“姨娘这是已经开始做当家主母了。”
宋明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窘态,“小姐为夫人扶灵南下后,姨娘便不时的唤后院各房妈妈、仆婢去训话,对掌事妈妈也重新做了安排。再后来,各管事也被叫到西园对账、回事。巡视产业、田庄这样的事情她也渐渐上手……此事,老爷不置可否,我一个下人自不敢推阻。”
“一路颠簸我也乏了,先回去休整一下。其他的事情,晚些再说吧。”
星河说完便踏上石阶,领了随行仆婢往朱漆的大门里走。
宋明面有难色,吞吞吐吐地说道:“小姐,赵姨娘命人收拾了北院西侧的偏院,请小姐移居到那边。她说先夫人仙去,怕您继续住在东园会睹物思人,伤了身体。偏院虽然小了些......但是临街,热闹,景致也好......”
星河的脚步停了停,却并未多加理会,踏进府门便径自往东园走去。
随行众人不假思索,紧随其后。
宋明见状,赶紧领人跟了上去。
一路上各处洒扫、杂役的仆婢见了嫡小姐,纷纷停下恭敬地行礼。
穿过中庭长道,踏过绿草茵茵的中院,转过红梅初绽的回廊,星河止步于东园的院门外。
园子大门紧闭,门上落着一把冰冷的铁锁。
“把门打开。”星河声音冰冷。
片刻之后,一个粗布衣裳的老妈子从人堆里挤了出来,利落地掏出钥匙开了锁。
星河的贴身侍女红叶和绿芜,一左一右上前推开了院门。
……
园内四处杂草横生,道上满是未清理的落叶,莲池水源干涸只余残荷枯叶。
一片破败荒芜,与门外的春色格格不入。
踩着枯枝落叶,星河步步走进园子,一直走到北墙边的花架前。
未经修剪的蔷薇,此时却茂然满架,已经开始吐露新翠……
未多耽搁,她转身步入正堂。
雕梁画栋未改,房中陈设已空。
堂上满是积尘,帷幔上夹杂着层层蛛网。
短短半年,国公府女主人的所居,竟然荒废至此!
星河心中有些酸楚,面上却愈加平静。
她环顾四周,出声问道:“如今掌管内务的妈妈是谁?”
宋明垂手立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不一会,一个身材肥硕的老妈子挤了进来。
她草草行了个礼,一脸春风得意地说:“禀小姐,老身李妈妈。夫人命我掌管内院大小事务。”
星河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陡然厉声喝问道:“夫人?哪门子的夫人?!”
她的话音还未落,一个响亮的巴掌,便干脆地落在李妈妈的脸上。
李妈妈捂着脸,指着绿芜惊声叫嚷道:“你这丫头,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打我?!”
与此同时,红叶自后利索地落下一脚。
李妈妈腿弯一麻,直接跪倒在星河面前。
她双膝吃痛,一时无力起身,急得扭头对仆婢们大喊道:“反了反了,两个小丫头欺负到我头上了!你们赶紧上来,把她们给我拿下!”
如此一声令下,后边一众仆婢却纷纷后退,无一人敢应声。
李妈妈是去年春天入府的,分配在赵姨娘房里伺候,胆子大、脾气烈、性格又彪悍,深得赵姨娘的赏识,很快从洒扫妈子擢拔成了房中管事妈妈。这半年里又步步高升,成了管理府中内务的掌事妈妈。
平步青云,她自然眼高于顶、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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