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甜甜:“打住,打住。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们这个厂可能要干不下去了。你也知道啊,我们在产业链下游,我们上游的中间商和拾荒人最近被清理了不少。以后这个行业会越来越正规,像我们这样的小工厂……”
甜甜抿了抿唇,这些她都知道。
可是不甘心。
确实,以现在这种情况,再继续坚持下去,只能算是愚蠢的坚持。
“我们转型呢?”她问。
“转型?一个废品处理厂还可以怎么转型?变洗浴中心?”
甜甜沉默。
“O2O如何?”一个声音插进来。
周玉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吃完了那盆面,甚至还顺道洗了餐具,此刻正把他的筷子往套子里收。
“我有位朋友在做资源再生O2O,通过互联网进行废品回收,还在起步阶段,如果你们有兴趣…… ”
“当然有了!周总监您坐下慢慢说……”
九月的下午,甜甜孤苦伶仃地坐在角落里,看着周玉安这个变态堂而皇之占据了她的位置,她的厂子,她的女人……
甜甜默默把拳头放进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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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的时候,他跨进车里,没有立刻放下车门,而是对甜甜说:“我走了,下周六见。”
甜甜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这人难道还来上瘾了,却又听他说:“游戏里见。”
甜甜一秒天真:“什么游戏?”
他低低一笑,借着小镇的路灯,不管内心怎样,皮囊确实还是好看:“我们的硬件设备对膝对地,手对地,肘对地距离十分敏感,一个180的人是不可能跪着使用159设备的。”
甜甜默。
他的笑容不散:“现在全网都觉得我是一个变态,你说这可怎么办?”
甜甜继续默。
“下一场,我在真实世界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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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瑾安顿了工人回来,看见甜甜正坐在院子里发呆。
“怎么了?”她扔给她个橘子,“想你男人呢?”
“嗯……”甜甜没有反驳她,“想起我爸了。”
于瑾知趣地没接话。
“09年年底,我受邀参加法国锦标赛,那时候我们队是夺冠呼声最高的队伍。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觉得这将会是国人第一次在DotA国际大赛上夺冠。”
“我还背着我爸偷偷定了一面五星红旗,我想披着它上去领奖。”
“然而,就在出发的前一天,我爸和我说,我的护照不见了。”
“我到处找,到处找,可是哪里都找不到,当时补办已经来不及,后来……队伍临时找了一个Carry上去,倒不是我吹牛,他不管是个人技术还是和团队的契合程度,都远不如我。于是我们队连半决赛都没进就狼狈回来了。”
“从此以后,我在职业圈子里臭名昭著。”
“过了三个月,我爸忽然告诉我,我的护照找到了。”
“那天我和他大吵一架,我说我要走,我再也没办法和他生活在一起。”
“他想了一晚上,答应了。我当时走得很决绝,甚至一直到他去世,也没回来看过他一次。”
自此以后,每一个开心、幸福、心动的瞬间,都会立刻被罪恶感占据。
两天前还是下弦月,而今晚是残月。
晚风在她衣襟上吹起浪花,她整个人更显单薄。
她慢慢地低下头,把脸埋进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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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
“你的照片已经交上去了。”老梁坐在老板台后面,“注册在提蓝名下。”
甜甜神情麻木:“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阿喆上场。”
老梁回答得很干脆:“是。他的应变和意识都不如你,与职业玩家的对战经验更不如你,让他上场只能算是浪费一个名额。”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他的参赛名额本来也是你帮他拿到的,你在游戏里表现出色,他在直播间趁机吸粉,双管齐下,何乐不为?”
甜甜点头:“你说的对。”
她捡起地上的设备:“奖金我要一半。”
老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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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游戏里还有181人。
看起来系统对每级人数并不执着,初赛时第一场的老刀一人淘汰99人,那一场真的就只有他一人晋级。
今天李归一这个祖宗没来,倒是清净。
大晴晴好像已经忘了上周的不痛快,今天又是亲亲热热地拉着她:“甜甜我们一定要互相帮助啊。”
甜甜剥了两块巧克力塞进嘴里,听到正在穿装备的酥油哼着歌。
“I have a pen. I have an apple. Ahh apple-pen~~”
她走进隔间,戴上头盔。
仍然是黑暗的隧道,仍然是毫无情绪的“欢迎来到真实世界”。
甜甜重新获得视力的时候,发现---
一头穿着狩猎服的猪,正弯弓搭箭对着自己。
而她身后,有人骂了一句,卧槽,什么玩意。
她一回头。
李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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