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她一眼,断言:“何小姐,你今年还没满18岁吧?”
不等何音回答,他又说:“你的人生还没有两个十年,但我留在她身边,已经十五年了。何小姐,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最青春的年华只有十年。我大三认识她的,那年我21岁,现在,我36岁。”
“我追了她整整15年,没有人会拿15年的人生开玩笑。或者,你当我老谋深算,无所谓。我什么骂都听过,只要她明白我是什么人就行,其他的都不要紧。反正,只要能让她好受点,我做什么都愿意。从无神论者到迷信患者,一句话而已。”
因为他早已心有女神,任何上帝也不能动摇她的地位。
“何小姐,我从不迷信,也不迷茫,始终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我不信命,我相信事在人为。但是……”
但是她相信,她一直被这个预言困扰着。霍雯雯的事,势必会加重她对自己的否定。
“我明白了。”何音点了点头,转身去了病房。
霍婷的身体没大问题,就是心情太悲痛,一时无法接受现实而晕倒。送到医院做了急救,吸氧之后她已经醒了。
见到何音,她马上要坐起来。路屿一个箭步冲上来扶住她,霍婷也不看,只焦急地问:“何小姐,怎么样?”
“你放心,警方说那人渣已经招供了,这是故意杀人,那人渣逃不了的。”何音安慰着。
霍婷微微松了口气,何音才发现,这个第一次见面时凌厉高傲的女人,此刻已经憔悴不堪。
但她有两个问题,必须要问:“霍女士,我有两件事需要问你。”
霍婷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行打起精神:“你问吧。”
“第一,警方通报可能比较简单,你……”
“我会找记者好好写写这事,我一定会让全国人民都知道他丑陋卑劣的面目!让所有人知道,我女儿只是天真,信错了人,是这个狗东西太恶毒,是我这个做妈/的……”
“第二件事。”何音飞快地打断她的自责之语。“你想见见霍小姐吗?想让她恢复记忆吗?”
霍婷一愣:“我……我可以吗?”
“我想我可以试试,不过限定在晚上。案子已经结了,很快你就可以认领遗体,火化入土为安。她无辜惨死,应该入轮回,重新投胎的。”
一听到“轮回”这类字眼,霍婷就忍不住掉眼泪:“是我连累了她,如果不是我命中……”
“你命中怎么了?”何音诧异,“你命格挺好的啊,反而是霍小姐受她亲生父母作孽的影响,原本应该一生孤苦的,是遇到了你才有二十年富贵荣华。相反,如果不是遇到她,你不会像现在这么伤心,是她连累了你。”
“你要相信,你已经比很多亲生母亲做得更好了。”
看看她那个亲妈,亲生女儿就在面前,她还去讨好养女呢。除了句对不起,没有别的任何行动。连对不起,都像是她给自己的免死金牌。而不是真的道歉。
“不!没有!我不是个好妈妈!”霍婷摇头,再度捂住脸哭起来,“她带给我很多快乐,她是我的女儿,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我对不起她……”
“阿婷……”路屿搂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无声地安慰着。
眼前的情形,不好第三人在场。
何音无声地退了出去,长长地舒了口气。还没离开医院,何音就接到了电话。
“是何音小姐吗?我是路屿先生介绍的记者,叫尚澜。我想尽快跟你了解一下霍雯雯的案子,你有时间吗?”
“那就现在吧,明天我还要上课。”何音应下,“你定个地点吧。”
听说何音在医院附近,尚澜便订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店。何音到了之后点了果汁意面,刚把菜单交回去,尚澜就来了。
一个青春靓丽,第一眼看着斯文,第二眼觉得活力满满的都市女性。
“何音小姐是吗?你好你好。”尚澜亮出微信消息,“证明一下,这是我跟路屿的通话记录,我不是邪魔外道的记者。”
消息记录里两人的语气熟稔,何音看了便放心,一边吃着晚餐,一边把事情讲了一遍。
当然,跟之前一样,何音只是说做调查的时候偶然发现了霍雯雯。玄学和鬼魂的事,略过不提。
“太过分了!世上怎么有这样的人渣!”尚澜愤愤。
她容貌秀丽,气质和动作都相当优雅,看来出身良好。不过脾气火爆,骂人的词汇能出本字典。一边听,尚澜一边忍不住破口大骂,将人渣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何音将最后一口果汁喝完,“警方今晚或者明天就会出通报的。”
“那我得尽快,否则很多人看了新闻,又要对受害人指指点点。最近媒体为了流量,风气太不好了,对受害人要求完美,不能有一点错,好像什么都是受害人活该。对犯罪分子呢,又要挖掘背后的故事,说苦衷、缘由、不得已,拼了命地洗白,好像犯事的是他们亲爹妈似的。要是受害人是个女性,就更不得了啦,说人蠢,说人活该。真是的,傻就活该被杀吗……”
尚澜正批评着,忽然手机响了。
她看了号码,说了声抱歉,侧身小声接了,说了两句就挂断。
这么晚了,是家人担心她为什么没回家吧?
何音以前很羡慕,但现在,她能感觉到阿臻就坐在旁边,有一下没一下地逗着猫,心里就满满的。
不必羡慕,她也有。
“时间不早了。”何音看她有事,便起身说:“尚小姐,既然你忙于写稿,我就不打扰了。明天我还有场考试,就先回去了。”
“你还是高中生吧?真不容易,太了不起了!考试加油!”尚澜也站了起来,抢着付了钱,一直想送她回去,被何音婉拒了。
“我家住在寿康巷,没事不要去那里的好,我打车都是到路口的。”
“这……好吧。”尚澜只能同意。
两人在咖啡馆门口分别,何音还在等车,一辆红色沃尔沃停在旁边。尚澜面色一喜,几步走过去,嗔道:“我说了自己打车回去的,你多辛苦呀,回去睡觉不好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尚澜缺乏综合症’,离开你一会儿就受不了。”
“去你的~”尚澜笑着打了他一下。
何音这才看清了,来接她的是个胖乎乎的男人,总是笑眯眯的样子,一团和气。尚澜与他说了两句,简单告知了何音的身份,他目光一动,撒娇起来:“想吃穗姐做的面包当早餐。”
“哎呀,不早说!人家刚出来!”尚澜打了一下他的胳膊,转身进咖啡店去了。
这招数也太明显了!何音在旁边冷眼看着,抱着黑猫等待着。
等咖啡店的门一关上,男人便走了过来。
“何小姐,你好,我叫阮伊洋,是澜澜的丈夫。”他搓了一下肉乎乎的手,带着几分紧张和窘迫地问。“我知道这么说有点失礼,但我听说了邱家的事,就是地下室那些法术、天打雷劈什么的。何小姐,世上真的有借寿这种事吗?我……我想借寿可以吗?”
何音的眼神骤然锐利:“借寿?”
“不,你别误会。”阮伊洋忙解释,“我不是想做坏事,我就是想问问,真的有这种方法吗?可以把我的寿命分给澜澜吗?”
分给尚澜?何音一愣:“她……”
“她刚查出得了白血病,这个新闻写完,她要暂时休假了。”阮伊洋挠挠理成平头的脑袋,脸上依旧笑着。“医生说尽力治,发现得早,不一定没希望。但是……唉,我怕得很,世上的幸运不会总降临在我头上。要是有万无一失的方法就好了,我除了她没亲没挂的,就算跟她平分寿命,一起活到四十岁,我也满足了。”
“你不知道,我追了她7年,从高中追到大学毕业,才把她追到手。结婚还没到五年呢,我真的舍不得……”
阮伊洋一下子哽咽住,随即听到高跟鞋的声音,赶紧吸吸鼻子恢复了正常,调转话题。
“……同学,真的不用我送吗?”
“不用了,谢谢。”何音摇头,看看他身后拎着袋子走出来的尚澜,果然发现她头顶上有一团病气。
不过,这团病气并不浓厚,看来是不致命的。
“你放心吧。”何音一语双关,上了出租车。
这世上,有人多薄凉,就有人多问温厚。有薄情如纸,也有情深似海。
是这些温厚和情深似海,温暖着这个冰凉的人世,让她可以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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