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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琢磨了一番,给曹太太回电,要他想尽一切办法、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把熙然挖过来!
曹太太得到消息,他派保镖悄悄地打听出了熙然的动向。
那天,任春曦正好带着恒锋和熙然去东亚大饭店、参加蝴蝶的新电影庆祝会。
曹太太得到消息,匆匆前往。他暗中观察着熙然。后来,他趁熙然登东的功夫,和他套了近乎,说明了来意。他约着熙然来到楼上的咖啡馆里,和他深谈一番。
熙然毕竟是个年轻人,听说了曹太太的来意,图慕进宫唱戏的虚荣,动了心事。可是,他心里也清楚,按照欢喜月戏班子的老规矩,师叔不批准的事情,他坚决不能私自承接。于是,他告诉曹太太,这件事情要请示师叔。
曹太太见熙然的心思活络了,趁热打铁,摇动三寸不烂之舌,给熙然绘就了一副锦绣前途的大好蓝图。当然,他给了熙然一张银票!
可是,熙然还是心里发怵。
曹太太冷笑一声,刺了熙然一句:“你师父已过世!如今,你师叔当权!他无非是在利用你和恒锋而已。你难道愿意甘心为奴,不愿自立门户吗?”
这话触动了熙然的心思。
自从他和恒锋成名以后,他的心里就开始琢磨着,什么时候才能自立门户,创建戏班子,自己当老板!
如今,机会摆在眼前。
他要是能在慈禧老佛爷跟前讨得头彩,显身扬名,大好前途就摆在面前。放着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接着,要是拱手让给别人,岂不是太糊涂了?
他收下了那张银票,答应曹太太,悄然前往北平,绝不惊动师门。
曹太太眼瞅着熙然眸光里闪烁着的明澈光芒,心满意足。后来,恒锋来咖啡馆里找熙然。曹太太便急忙起身告辞了。
翌日,他给月虹回电,熙然已经答应奔赴北平,为慈禧老佛爷贺寿唱戏!
月虹收到电文,心花怒放,仰天大笑道:“任怡宁,你的得意弟子被我倪月虹挖来了!你在天上看着,心里难受吗?你费尽心血,到头来,还是为我倪月虹栽培了人才!”
熙然的心里揣着秘密。他思前想后,决定瞒着恒锋。他想着,要是能成功,在北平站住脚跟,就把恒锋接过去。他是绝不会忘记哥哥的!
过了两天。他借口身体不适,在公馆里歇着。
任公馆有两位人高马大的年轻保镖看守。曹太太不便前来。熙然借口去教会医院里开药,悄悄地去了东亚大饭店,见到了曹太太。曹太太把一张一等卧铺火车票交给了熙然,叮嘱他悄然前往火车站。
熙然动身的那天,春曦和恒锋照旧去了戏班子。熬到傍晚,熙然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用礼帽和围巾遮住了头脸。他拎起早已收拾好的皮箱,悄悄的下楼。
那晚,墨蓝色的天幕上压根就没有月亮,唯有稀疏星辰。月亮修炼了五千年,看尽了世间冷暖。它不忍看见那时心绪凄然的熙然,故意躲了起来。
熙然看到角柜上端放着的师父的遗照,不由得泪花萦绕。他放下皮箱,浑身哆嗦,跪在花纹地板上,对着师父的遗照呢喃了一会儿,然后匍匐在地,磕了三个实实在在的响头。
他缓缓起身,咬紧牙关,颤抖着手、拎起那只沉甸甸的皮箱,含泪而别。
他绕到了后园里。趁着两个保镖不注意,他利索的翻越了围栏,拦住了一辆过路的洋车,要车夫送他去火车站。
谢曹太太和两个跟班正等候着熙然。他看到熙然赶来,急忙上前问候。
熙然告诉他,没有惊动戏班子里的人。曹太太夸赞了熙然几句,要跟班拎着熙然的大皮箱,引着他检票进站。
熙然随着息壤的旅客们走行,来至灯火凄迷的站台上。
正值深秋,雾气缭绕。火车头也正吐着氤氲的蒸汽。此情此境,恍然若梦。
熙然临上车之前,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灯火粲然的楼宇。站台的顶棚上悬垂着一盏盏圆肚子的电灯泡。在昏黄的灯光里,熙然的那张俊俏脸上显出了点滴泪痕。他天生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他在上海出生长大,从未离开过故乡。如今,他孑然一身告别故土,悄然前往遥远而陌生的北平,心里难免会有一丝惆怅。
他上了火车,把那只咖啡色的皮箱放在铺位底下。他仰躺在铺位上,用暗红色的毛毯遮住了脸。
火车开动前,站台上的列车员吹响了哨子。
在萧索的深冬空气里,那凄厉的哨音仿佛电影配乐。在情节转折之时蓦然响起。
火车呜咽几声,随即开始缓缓的行进。
熙然忍不住揭开了蒙在脸上的暗红色的毯子。他坐起身,用手抹去了窗玻璃上的稀薄霜雾,看了一眼站台。送行的人们正缓缓的挥着手,每个人的神情里都难免会有一股子悲凉。
那吹哨人不停的吹着警告的哨音,提醒送行的人们不要逾越地上的那道白线。
熙然缩回了头,不敢再看那吹哨人。可是,那警告的哨音却照旧萦绕耳际。
那一声声凄厉的哨音仿佛是任春曦吹出来的。熙然已经逾越雷池!
曹太太冷眼观察着熙然,在心里感慨,熙然这懵懂小子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他将来的运命如何,一切都是未知!
火车走了两宿儿一白天,终于抵达了北平。
在熙然的心里,背叛师门的惧怕渐渐的消失殆尽。可是,他又在心里生出了新的惧怕。路上,曹太太已经把进宫献戏的大致人员名单告诉了熙然。熙然的心里很清楚,他这个初露头角的后起之秀要面临巨大的压力!能不能讨得慈禧老佛爷的赏识,实在要看机缘了!
来到北平,熙然见到了倪月虹。
月虹对熙然的相貌身段大为赞赏。他是个多年的老戏骨,法眼一扫,就知道熙然的浑身上下都透着戏!熙然当众唱了一段,唱腔婉转如莺,抑扬顿挫,迷倒众人。
月虹呵呵大笑几声,心里感慨道:这小子不愧是任怡宁调教出来的良才!
他当众夸赞了熙然好些话,令人好生的伺候熙然,并请宫里年长资深的公公教习他礼数规矩。
熙然是个机灵人,和那位教习公公套近乎,打听清楚了慈禧老佛爷的脾气秉性,喜好忌讳。他做到心里有数,届时随机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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