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
曹太太转过身,看着翠喜给秋海棠盆栽浇水。水稀稀落落的流到红艳欲滴,柔媚娇俏的花瓣上,像是沾着泪痕。她有些心不在焉,墨绿洒水壶里的水竟流到了景泰蓝花盆外面。曹太太看到地上的斑驳水渍,不由得嗔怪道:“你这丫头怎么搞的!水都洒到地上了!你想什么呢?”
翠喜回过神,急忙把手里的墨绿洒水壶对准了花盆,道:“哦!我走神了!太太,我错了!”
曹太太下了台阶,走到秋海棠盆栽的前面,轻柔的摩挲起娇艳红润沾着水滴的花瓣,道:“你刚才肯定听到春曦相亲的事情了!”
翠喜的双颊立即变得红扑扑的,像是把秋海棠的红艳涂抹在了她的脸上似的。她没有回答曹太太的问话,微微的低着头,眸光里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委屈。曹太太看到翠喜吃醋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曹太太问道:“你觉得二少爷是不是应该娶许家小姐呢?”
翠喜耷拉着粉嫩的眼皮,懒洋洋的道:“这是太太和二少爷的事情,我们做底下人的哪里有资格说什么呢!”
曹太太笑道:“你自然还记得我那天跟你说的话!”
翠喜抬起眼皮,用白眼仁看了曹太太一眼,故意反问道:“我竟然忘记了,记不清太太那天说了什么了。”说完,便把墨绿洒水壶放在了斑驳的大理石窗台上。
曹太太近前一步,搂住了翠喜,摩挲着她身上的那件橘红白杜鹃花纹的茧绸夹袄,低声问道:“我要是恩准你给二少爷做姨太太,你可真心实意的愿意?”
翠喜听到这句话,简直吓了一大跳。她的心不由得突突突的加速跳了起来。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扑闪着一双迷惘懵懂的眼,静静的看着笑容可掬的曹太太。
曹太太继续缓缓的摩挲着翠喜的脊背,照旧用很温和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的心里一直惦记着二少爷。我在旁边冷眼瞅着,觉得应该成全你和二少爷的花好月圆!现在,我就想听一听你心里的想法。你可愿意给春曦做姨太太?”
这些年,翠喜的心里就存着一件事情,那就是嫁给春曦,做曹家的姨太太。以前,她总是想方设法的接近春曦,在他的面前卖弄乖巧,为的是引起他的注意。如今,她听到曹太太的话,简直觉得像是在做梦。
曹太太再次问道:“你难道心里不愿意?”
翠喜回过神,急忙说道:“太太,我巴不得能给二少爷做姨太太。可是,他已经娶了苏细烟做姨太太了!哪里还会有我的位置呢!”
曹太太呵呵呵的笑了起来,道:“傻丫头!谁说春曦不能娶两房姨太太呢?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曹家压根就不承认那个戏子!她不过是春曦养在外面的一个骈头罢了!你可不一样!你可是我们曹家明媒正娶的姨太太!你是要住在曹公馆里的!”
翠喜听完,简直有些站不住了。她迎着明晃晃的晨曦,眼前金光闪烁,觉得头晕目眩。曹太太问道:“你愿意吗?”
翠喜颤声道:“当然愿意!可是,二少爷肯答应吗?一个苏细烟就已经折腾的天翻地覆了!”
曹太太冷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让春曦瞎胡闹的!我已经跟他讲清楚了,苏细烟在外面自生自灭吧!她是死是活,和我们曹家没有半点儿关系!”
翠喜难以抑制心里的激动,紧赶着就跪在了地上,哭道:“多谢太太的成全!我一定会好生的伺候好二少爷,一门心思的孝敬太太的!”
曹太太笑盈盈的拉起了翠喜,道:“这些话,你先不要说出去,免得节外生枝!等到时机成熟,我会安排你和春曦圆房的!这会儿,我的心思都在许家小姐的身上。”
翠喜用手背擦干眼角沾着的晶莹剔透的泪痕,一个劲儿的点头答应着。那两个小厮已经扫完了地,正拎着扫帚,说笑而来。
曹太太引着翠喜进了公馆。曹太太要翠喜在客厅里等着,她独自上楼,打开收藏室的棕漆刻牡丹花的厚重木门,在金碧辉煌,令人醉生梦死的珠宝箱里寻觅半天,找出一对无暇的白玉手镯。随后,她款款的下了楼,把那对白玉无暇的精致手镯交给了翠喜,低声道:“你收起来!这对手镯就算我给你的信物!”
翠喜的眼睛里发着明晃晃的光,紧紧的抓着那两只光洁无暇,细腻如脂的白玉手镯,低声感激道:“多谢太太的恩赐!我会收好,加倍的爱惜!”
曹太太朝着门外看了一眼,低声对翠喜道:“唉!我总在想,假如春曦要是觉得家里有意思,他肯定就不会整天跑去找那个女戏子了!你懂我的意思吗?嗯?”
翠喜扑闪着一双聪慧的俊俏眼,低声笑道:“我懂太太的意思,我会讨二少爷喜欢的!太太放心!”
曹太太低声蛊惑道:“你要是能拴住春曦的心,你就是我们曹家的功臣了!”
翠喜郑重的点了点头,眸光里春水盈盈。曹太太拔下发髻上插着的一根白银纹丝扁平钗,捏着手里,翘着兰花,用钗头戳着牙齿缝。她故意乜斜着眼,瞅着翠喜眸光里闪烁着的憧憬。她没有吭声,任凭翠喜陶醉在对未来的各种曼妙而温存的幻觉里。曹太太心里明镜似的,翠喜烧热的脑子里的金玉念想会让她变得不择手段,拼命的笼络住曹春曦的心的!
这会儿,春曦正在欢喜月戏班子里。俩人故意躲到寂寥无人的化妆室里。细烟正坐在梳妆镜前面的矮凳子上面,并拢双腿,上面摊着一件缀满粲然锦绣的戏服。那件戏服的袖子有些脱线了,她准备用针缝起来。春曦正替她穿针引线呢。毕竟是男孩子,他的手有些笨,弄了好多次,都没有把红线穿入针孔里。
细烟眼瞅着春曦的笨拙,不住嘴的笑着。可她偏偏故意不接手,让春曦继续练习穿针引线。春曦好不容易把那根红线穿进了针孔里,高兴的笑道:“总算弄好了!急的我一头的汗!”
细烟笑道:“你真笨!也难怪,男孩子都不会做针线活的!你们都是能干大事的人物!”
春曦道:“我觉得,我迄今干的最大的一件事情就是和你同居过三年!”
细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真不害臊!”
春曦只顾着说话,没留神手里的针线。那根红线悄悄的从针孔里退出来了。他发现之后,忍不住叹息道:“都怪你!我只顾着和你说话!你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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