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曦抬高声音道:“你们为什么都如此的残忍?难道非要门当户对吗?假如,我被迫娶了一个自己根本就不喜欢的女孩子,我和她都得不到幸福,悲苦的生活一辈子……这样就能让世俗满意了吗!”
欢喜月叹息道:“很多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春曦喊道:“不!我必须娶烟儿为妻!”
欢喜月道:“她要是命好,就做姨太太吧!”
春曦愕然,半晌问道:“为什么你的想法和我母亲的想法一模一样!为什么?”
欢喜月欲言又止。她抬起头,看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副《牡丹亭》的木版画。
流云形状的木板被漆成了暗黄色,陈旧而迷茫。一道疤痕旁,刻着柳梦梅和杜丽娘的京剧肖像。头戴纶巾的柳梦梅正和衣袂飘飘的杜丽娘并肩望月。旁边有几行娟秀的字迹,定是凄美绝伦的诗词……跨越了千年历史浮沉的文字,道不尽戏文里的分崩离析和荡气回肠。
假如,那出戏的悲剧结尾真能被患有故事情节强迫症的戏迷们更改,不知道已经有多少戏迷们跃跃欲试了。可现实是,这样的念想只能是念想,荒诞着,悲剧着。
欢喜月回过神,看了一眼正发怔的春曦。她欲言又止。其实,她的心里真的萦绕着万般无奈。自从春曦去了香港之后,曹文嘉和曹太太就来过这里。夫妇俩人已经打听出苏细烟也跟着春曦去了香港,便前来戏班子里质问。
峨眉春和欢喜月夫妇俩人见瞒不下去了,只好承认细烟已经跟着春曦去了香港。并且,俩人还承认,春曦借口去香港留学的主意也是苏细烟出的。曹文嘉夫妇大动肝火,恨不得能把戏班子砸了。峨眉春低三下四,恨不得能跪下,最终让曹氏夫妇平息了怒火。
峨眉春和欢喜月愁眉不展,觉得春曦和细烟给戏班子惹出了大祸,俩人惶惶不可终日。过了一段时间……大概有三个月左右……曹氏夫妇再次盛气凌人的来到了戏班子里。这一次,俩人连哄带吓,要峨眉春夫妇答应春曦只能娶苏细烟为姨太太!
峨眉春夫妇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只好忍气吞声的答应了。那时候,欢喜月就站在那副牡丹亭版画的前面,眼瞅着曹太太的歇斯底里。她实在很惧怕曹太太的泼辣。曹太太临走的时候,将一把匕首愤恨的插在了那副版画上。她撂下一句话:“那把匕首作为信物!谁要是违背了约定,谁就血溅匕首!”
峨眉春和欢喜月夫妇被曹太太的狠话吓坏了,俩人哪里敢说什么,眼瞅着曹氏夫妇趾高气昂的走了。欢喜月拔下了那把匕首,眼瞅着木板上的那道疤痕,浑身瑟瑟发抖。
春曦哪里知道这段公案呢!这会儿,他还照旧徜徉在爱恨情仇里。欢喜月的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她知道,她是劝不过来春曦的。她决定亲自去找细烟谈,把曹家的意思明明白白的转告给她,让她不要再任性胡闹了。
这会儿,春曦回过神,眼瞅着师母一声不吭的眼瞅着版画发呆。他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屋里的气氛一直沉闷着,春曦的心里觉得烦闷,便走了出去。他独自来到了戏台子后面的化妆间里,坐在细烟常坐的那把木椅上,摩挲着她用过的一只暗蓝底缀小黄花的脂粉盒。
那只小巧玲珑的脂粉盒上面沾着几根青丝,定是细烟留下的。春曦捏起细烟的头发,蜷成一小团,然后又松开来。就这么反反复复着,他打发着无聊的时间。
本来,他以为,他能从师母那里得到支撑。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安慰都会让他的心里生出感激的涟漪。可是,师母却一反常态,变得冷漠,甚至是冷酷。她竟然也要细烟做姨太太!这简直是很无情的想法!
就这么苦闷着,春曦一直等到傍晚。欢喜月打发人请春曦去吃晚饭。春曦没精打采的去吃了晚饭。欢喜月因为在病中,经不起大鱼大肉的油腻,便没有出来陪春曦吃饭。春曦吃完饭,没有地方去,便去了欢喜月的房里,看到一个丫头正服侍她喝红枣糯米粥。
春曦坐在一旁,问道:“我想起了一个洋大夫。他很擅长看肝病的!明儿,我就去请他,好好给师母看一看!”
欢喜月喝完一口粥,道:“我这病从年轻的时候就有了,总也不见得好。以前总是请中医大夫帮忙看,我倒是也想着请个洋大夫给我看一看。你既然认识,就劳烦你了。”
春曦笑道:“师母说的是哪里话!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放心,明儿,我亲自把那洋大夫请来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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