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思远还是迟迟不发一语,也不知是没想好怎么开口,还是突然改了主意。
廖斐等了半天不见他说话,略一思索,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刚才真是抱歉了。我反应慢了些,不然你那两枚金币可以不出的。”
她指的是付思远因为大冒险而支出的钱。她是在付思远付钱的时候,才惊觉到“硬币”和“金币”这个微妙的差异的,只可惜当时付思远已经交完了钱,白白当了次冤大头。
也多亏她之前通过任务拿到了一些银币,不然只怕到现在还反应不过来——毕竟这游戏中目前只给了金币这一种主流货币,一提到“硬币”,大家就会自然而然地想到那上面去,这已经形成一种思维定势了。
侧坐在后座上的付思远却只平静道:“没事。我不在意。”
说完,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当时可以再开得高点的,比如十枚银币。说不定他就卖了。”
“你说白辰?”廖斐半转过头,询问地看他一眼。
“嗯。”付思远认真道,“他手上剩的现金最少,暂时也回不了本。所有人里,他最不安全,他自己肯定也知道。”
“但就算这样,他也可以抵押自己的地产来换金币啊,干嘛非要换我的银币呢?别忘了,目前的游戏规则里,唯一和地产挂钩的只有金币。”廖斐耸了耸肩,“不管我价格开多高,他卖我都是亏的,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他自己肯定也知道。当然,我也没真打算买就是了。”
付思远转了转头,不解道:“那你为什么要问?”
“为了让他知道,银币在我这儿的‘定价’啊。”廖斐头也不回道,“不管这‘定价’合不合理,好歹要让他了解一个大致的定位。这样,在我把那两枚银币送给他的时候,他才会更了解其中的分量……”
如此一来,那俩银币能带来的好感度才会更高——而在这个游戏中,要缴纳的过路费是和土地所有者的好感度挂钩的。
虽然目前她还没正式缴纳过过路费,也不知道这费用大概是在个什么范围,但这并不妨碍她未雨绸缪,先顺手将好感度刷起来——她现在帮白辰他们省钱,等于就是在为之后的自己省钱。
“……”付思远歪了歪脑袋,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听明白。
考虑到时间有限,廖斐并未在这个话题上多做解释。
街道两边2D贴图般的景致次第而起,她一边缓慢地踩着踏板,一边故作随意道:“说起来,你之前的金币是不是都没怎么花过?”
“?”付思远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转到这个话题,却还是老实道,“对,没有。”
“也就是说,你在进入这格子前,拥有的还是二十枚金币……”廖斐头也不回地咕哝道,“罚款交了两枚,大冒险又交了两枚,一共也就花掉四枚金币……可我看你那篮子的数量,好像不太对啊。”
眼前一盏红灯倏然亮起,廖斐及时捏住了刹车,同一时间,她轻飘飘的声音传来:“在大冒险之前,你是不是还选了真心话?”
付思远微微一怔,火焰组成的右腿无意识向后一摆,一下卡进了还在旋转的轮子之中,刚巧一根钢轴削过来,直接从他脚后跟处削下了一簇火苗。
火苗掉在地上,嗤地一声自己灭了。付思远本能地缩了缩身体,却不是因为疼痛。
“你知道了?”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问完才意识到一件事——他的篮子,从始至终都是自己随身带着的。廖斐根本就没有往里面认真看过。
“还真是啊?”廖斐回头看他一眼,神情倒没多少惊讶。
“我就说呢,你好端端地选什么大冒险,上赶着送钱吗……”廖斐好笑地摇了摇头,注意到付思远身上的火焰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去,忙安抚地在他肩上拍了两下。
面前的信号灯颜色跳转,廖斐呼出口气,转身又缓慢地踩起踏板。
“我本来只是觉得,你选大冒险这事儿很奇怪,说不通。然后我就想,有没有可能,你本来选的是真心话?毕竟,从捞钱的角度来说,‘真心话’可比‘大冒险’好挣钱。比如先当着所有人的面,问你一个你死都不想别人知道的事,然后再告诉你,‘只要你交一笔钱,大家就当无事发生过’……只要不是心理素质强到一定程度的,多半还是会交的。”
而在付思远上去缴罚款的那段时间,她曾经有一瞬间的恍惚,并在清醒后产生了强烈的违和感,这在廖斐看来,也是个佐证。
侧坐在后座上的付思远,闻言却是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廖斐半侧过头看了看,旋即又笑了一下:“其实猜你会选真心话,我还有一个比较自恋的理由。”
付思远:“……?”
“我在想,你有没有可能会为了替我去‘蹚雷’,而主动去选‘真心话’。”廖斐说这话时,声音压低了不少,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这想法挺自恋的,但我就是觉得,你可能会这样做……你对我,嗯,很好。这是我一直都能感觉到的。”
又一盏红灯亮起,廖斐单脚撑在地上,身体微微倾斜,背脊却是挺得笔直。
“付思远啊,我不知道你这么墨迹来墨迹去的,到底是在墨迹什么。但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讨厌的,永远都只有那个说话欠扁行事欠揍的杨灯楠。而你,对我而言,就是付思远,那个不太聪明,却对我很好的付思远。”
“我很喜欢现在的你,但这与你的过去来历无关——你懂我的意思吗?杨灯楠是杨灯楠,付思远是付思远,只要你还认这个名字,只要你的立场和态度没有改变,我们的合同就一直有效,对我而言,你就永远是付思远,听明白了吗?”
她回头看了付思远,轻轻笑了下,微微抬了抬下巴。
“只要你还愿意做付思远,我就一定会接纳你。我说的。”
信号灯又一次跳跃,她回过身去,双脚慢慢地踩动起踏板。
背对着付思远,她的语气平和又充满安抚,令付思远周身微微蜷起的火焰,都缓缓地舒展开来。
“所以,你可以说了吗?你墨迹了这么久,都还没有墨迹出口的话……”
“如果我猜的没错,那应该和你的记忆有关,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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