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滑过一张书页——空白。
白皙的手顿了顿,不急不缓的又往后翻了几页——全是空白。
“呵——”他轻轻地笑了一声,似乎是在自嘲:他怎么忘了,她疑心病重的很,怎么会因为突如其来的一点小插曲乱了阵脚。
他将名册点燃,丢在青瓷笔洗中,看着一张张洁白的纸叶被火焰卷噬,最后完全失了模样,只留下焦黑的灰烬上粘着的灼灼发亮的火星。
他没有打算收手,已经这个时候了,还没有人动他,那便是说明,并没有人查到他头上吧。
他静坐了一会儿,起身,裹上宽大的黑色斗篷,又取了黑色的面具覆盖在脸上。他隐藏的好,只有在戴面具的那一瞬,才给人留下了一个带着莫名冷意笑容的下颌轮廓。
他出了房门,轻轻一跃,便已经被长风卷起,消失在浓厚的夜幕中。再见时,他已经立在鄅王府的墙头,任宽大的斗篷被风吹得鼓鼓地,翻飞着,像是在月色庇护下无恶不作的幽灵。
纳兰永旭正在书房随意的翻着军营中的事物,心中盘算着哪一个该弃,哪一个该杀。忽然微微一顿,似是抬眸看了一眼,又好像没有。
井七心领神会,剑出鞘两寸,猛地朝着这不速之客刺过去。
不料井七却扑了个空,再一回头,惊出一身冷汗——那个人,已经入鬼魅一般进入了书房。
“鄅王殿下。”黑衣人说:“你的手下打不过我。”
鄅王看似随意的将书卷丢在案上:“所以呢?”面上不动如山,掌中却已经蓄了十成的力气。
“没有所以。”黑衣人无惧身边的刀剑,似乎带着一种傲气,径直坐下:“我不过来提醒殿下一声,殿下怕是要败在纳兰倦夜手中了。”
纳兰永旭轻蔑的笑了笑:“英雄怕是在同我开什么玩笑?”
黑衣人等她笑完,淡淡开口:“不争,不代表不会争,宁王最近的动作可是越来越频繁了。”
“荒唐。”纳兰永旭道:“他动作了有如何,远离朝堂十数载,总不可能一朝便跃了龙门吧。”
“殿下若要捏死他不过像是捏死一直蝼蚁。”黑衣人笑笑:“可是殿下,你得问一问他的枕边人是否同意。”
纳兰永旭沉默了一下,想到慕容纤月掌箍太子时那一份气定神闲,还有宁王府前,直言不讳的模样,以及弯腰捡起太子丢在地上的银票时的从容。这种从容不迫能屈能伸可不是因为她大病初愈,一句初生牛犊不怕虎可以解释得了的。
黑衣人接着道:“殿下可知,一夜之间废了太子十六个杀手的人是谁?”
纳兰永旭不答,心中有了计较,忽然觉得可怕:什么样的人,才能出入东宫如入无人之境?
“那又如何?整个京城都知道本王与太子势不两立,你若想要替太子抱不平,出门,右转。”纳兰永旭这般说,已经是在试探他的来意了。
黑衣人狂傲地笑道:“太子的死活与我有何干系?鄅王你的死活也同在下没有干系。”
“放肆!”井七的剑又朝他靠近了两寸,却生生被他用内力弹开了。
纳兰永旭脸上浮现出一丝杀意。
黑衣人恍若未觉,接着说:“我来此,是因为知道鄅王殿下绝对不会让她成了鄅王的助力,又杀不了她。所以想要同殿下达成一个交易,只要陛下能够促成他们二人和离,我必定将慕容纤月带走,让她阻不了殿下的路。”
纳兰永旭笑道:“阁下不觉得这个提议荒唐可笑么?本王为什么要容一个威胁活着,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直接诛杀了岂不是更高枕无忧?”
“殿下试试便是。”黑衣人气定神闲的说。
纳兰永旭警惕的看着他,对井七使了一个眼神,井七便派了一队杀手出去。
这边慕容纤月好不容易收拾了心情,回到纳兰倦夜破败的小院。
纳兰倦夜正琢磨着要不要问一问关于千羽公子的事,一群杀手便闯了进来。
纳兰倦夜“啧”了一声:“看来这个小院,以后怕是不得安生了。”
慕容纤月好不容易收拾好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失望,她明明都不打算追究了,为什么他就是这般不知死呢?
慕容纤月顺手抽了纳兰倦夜的剑:“你不要出手,这是我惹出来的事,我自己解决。”抛下这么一句话,便拎着剑出去,在一干人等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她已经将离她最近的两个抹了脖子。
纳兰倦夜顺手夺了绥靖的剑,正待要上去帮忙,却被末殇拦住了:“阁内出了叛徒,主子心中不快,这几个小小的刺客,殿下还是莫要同她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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